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之松动了一瞬。
他低着头,语气里带着懊悔。
信隳长长吐了口气,整个人像被轻轻揉过的小狼崽。
紧绷的肌肉松下来,精神力也安稳得像窝在窝里的猫。
他缓缓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
那种被人安抚、被理解的感觉,久违得让他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他悄悄看了姜馨月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像是怕被人发现自己的情绪。
好久……没人这样安抚过他了。
上一次有人用精神力温柔地抚慰他。
还是在幼年时期,母亲还在的时候。
信烨悄悄凑近,离她越来越近,手一伸,大胆揽住了她的腰。
他知道自己可能越界了,可他实在忍不住。
刚才那一幕让他更加确信。
这个雌性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而他,不想再只是远远看着。
姜馨月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判断什么。
风吹起她一缕发丝,拂过信烨的手臂,带来一丝微痒。
想到他最近那点真诚的举动,她没甩开,也没说话。
这个拥抱不算亲密,却代表着一种默许。
她知道他最近做了什么。
悄悄帮她整理房间、在她值夜班时送来热饮、甚至主动避开她不喜欢的话题。
这些细节,她都看在眼里。
边希躺在地上,背上的伤竟然一点不疼了。
原本火辣辣的撕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温热。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连最敏感的神经都不再抽搐。
之前钻心的灼痛,现在只剩下麻麻痒痒的温感。
那种感觉很奇怪,既不像痊愈,也不像麻木。
而像是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修复。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像被重新整理过。
他闭上眼,就能看到一行行工整的推演过程在脑海中浮现。
他居然……不烦躁了。
长久以来困扰他的精神紊乱,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微微睁开眼,望向姜馨月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有敬畏,有渴望,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多年来筑起的心理防线,在刚才那股精神力的轻抚下,悄然松动了一角。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彻底封闭的状态了。
这时,雌性保护组织的人终于从飞船上跳下来。
银白色的飞船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庭院外。
舱门开启,几名身穿制服的雌性迅速列队而出。
看见满院持枪的士兵,和地上躺着的几个雄性。
为首的队长眉头皱了皱,一句话没说,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她扫视全场,目光在姜馨月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管家脸上。
她的嘴角微微抿起,手指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通讯器上,仿佛随时准备下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紧张。
院子里全是尚阙的人,执法队来不来,他们压根不在乎。
这群人站在院中,或靠墙而立,或随意踱步,神色冷漠倨傲。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袖口绣着银色的鹰纹。
那是尚阙亲卫队的标志。
他们并不喧哗,却用沉默营造出压迫感,目光时不时扫向屋门。
执法队若真敢进来,恐怕也得掂量三分。
可他们也清楚,执法队不会来。
至少,在尚阙没有下令之前,没人敢动他的亲信。
“边希对雌主大人无礼,鞭刑已执行完毕,剩下的罚单,交由您处理。”
他站在姜馨月门前,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身姿笔直如松。
他说话时,目光并未看向院子里那些虎视眈眈的尚阙部下。
而是专注地望着姜馨月所在的房间门口。
边希已被拖走,背上血迹斑斑,鞭痕纵横。
而此刻,剩下该如何处置边希,已不在执法队的权限之内。
这要由姜馨月亲口决定。
来人一点头,立刻就有两名卫兵上前,把边希架了起来。
那两名卫兵动作干脆利落,铁钳般的手掌紧紧扣住边希的双臂,将他从地上拽起。
边希低着头,头发凌乱地垂落。
他的脚步虚浮,几乎无法站立,双腿被拖行着。
鞋底在石板上划出两道暗红的血痕。
周围的尚阙亲卫只是冷眼旁观,没人上前一步,也没有人开口求情。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也清楚在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他抬脚走进屋里,一进门,一股温和的精神力像暖风一样铺过来。
连这铁石心肠的兽人都觉得心头一软,戾气莫名消了大半。
那名执法官迈步踏入屋内,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屋内的空气与外界截然不同。
精神力如春日微风,悄然拂过他的神经末梢。
哪怕他是常年处理争端、见惯血腥的执法官,也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气息,唯有高阶雌性才能自然流露。
姜馨月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刚来的那天。
不摆架子,不耍威风,按规矩办事,挺让人安心的。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阴沉,执法队刚进驻城南片区。
他是第一个上门拜访的执法官,穿着整齐的制服,帽檐压得极低。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借着公事之名打探隐私,也没有刻意示好或拉拢关系。
那一幕,让她在混乱不安的日子里。
“亚当先生。”
姜馨月坐在屋内的主位上,背脊挺直,神色平静。
她穿着素色长裙,发丝整齐地挽起,耳坠轻晃。
那人戴着白手套,微微欠身,动作标准。
亚当双手交叠于身前,缓缓弯腰。
他站姿笔直,肩线平直,下颌微收,神情恭敬却不卑微。
这并非刻意讨好,而是多年训练养成的职业习惯。
在执法官学院,每一个动作都被反复打磨。
“姜小姐,我们接到举报,是您的兽夫冒犯您了?”
他并未直呼其名,也未使用任何带有情绪的词汇。
只是将问题抛出,等待对方回应。
屋内的气氛因此更加凝重,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一瞬。
屋子里乱成一锅粥。
雄性打架向来没分寸,没伤到姜馨月。
但家具、摆设全遭了殃,地板裂了,墙皮掉了。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冲突,而冲突的中心三位雄性,此刻正站在屋角,神情各异。
看着真够惨的。
满目疮痍,狼藉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