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
石燕第一时间冲进屋里,直到瞧见虞瑾安然无恙坐着,提起心才又重新放下。
石竹随后跟着跑进来:“咦?姑娘您怎么不点灯啊?”
说着,就找到油灯点上。
地上的苏葭然,已经挣扎不动,本是死鱼一样安静躺着,看到虞瑾的帮手到了,她又开始恐慌,下意识的再度挣扎。
石竹轻轻踢了她一脚,问虞瑾:“姑娘绑她作甚?我们是要敲那个姓凌的一笔竹杠出出气吗?”
自从两家退亲后,凌木南在虞家人这里就不配拥有完整姓名了。
虞瑾没接她的话,而是看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庄林:“药抓回来了?厨房应该有可以煎药的东西,你找一下。”
庄林想要质问的话,就生生又憋了回去,憋屈的退出去。
石竹追着跑出来,又去扒拉他抱在怀里的东西:“咦?怎么是药?你这是什么药?我们姑娘煎药干嘛?”
想起之前抓药的经历,庄林就想以头抢地。
他压根不晓得这是个什么药方,随便找了家药铺,大咧咧把方子往柜台上一拍:“伙计,抓药。”
柜台里分拣药材的伙计抬头,拿起药方一目十行扫过。
然后就用一种看渣滓的鄙夷看他,凉凉反问:“按照这个剂量这个方子抓药,孩子肯定留不住,大人的身子也会受创,以后再想要孩子你们也肯定要不到了,你确定要抓这副药?”
庄林穿的是虞府普通护卫的粗布短打,加上他觉得每天粘假胡须费事,利用这几天时间长出一脸的络腮胡,看着就是个市井莽夫。
伙计压根没想到他会是替旁人抓药,只当他是穷的养不起孩子,要给怀了孩子的妻子堕胎。
毕竟……
如果是某些大户人家要用这种药去处理隐私,那也只会叫心腹的丫鬟婆子之流偷偷摸摸来拿,哪有理直气壮这么招摇的?
什么大人孩子的?庄林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灵光一闪,脸都绿了。
这位虞大小姐,真是花样百出,回回坑他不带重样的!
有那么一瞬间,庄林是想掩面狂奔的。
但转念一想,这人都已经丢完了,总不能差事不办,回去还要挨一遍削吧?
所以,他愣是硬着头皮,理直气壮狂拍桌子:“让你抓药就抓药!大人是你家的还是孩子是你家的,要你多管闲事?”
伙计一百个瞧不上他,有心掰扯两句,又看他人高马大一脸凶相该是个练家子,就没敢。
最后,摔摔打打按照方子给他抓了药。
庄林不放心,还严谨的恐吓了一句:“是照方子抓的吗?”
伙计是知道这个方子的效用的,虽是虎狼之药,但不致命,而且他只是个学徒,也不敢随便增删方子上的药材,万一因为他的改动,反而把人吃出个好歹,他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横竖这年头,养不起婆娘孩子的多的是。
伙计闷声:“不信您再找别的铺子去验!”
庄林当然不会再去验,他丢不起那个脸。
知道这药的效用后,他当即连药方都收了回来,等佯装淡定晃悠出药铺,立刻就脱下外衣把药包紧紧裹住了。
“走开走开,我来煎药。”庄林抹了把脸,挥手把石竹赶开。
石竹一个半大孩子,啥也不懂,石燕倒是应该懂,可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干这种脏活也不合适……
庄林任劳任怨去厨房搬了炉子,刚点上火,虞瑾就带着石燕从屋里出来了。
她示意石燕:“你来煎药。”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庄林连忙摆手,还想说点什么表达一下大度和忠心,虞瑾就递出一张地契,“这个是我从户部库房借来的,你替我走一趟,找西跨院左边第二个屋子里当值的瞿承安瞿大人,把东西还给他。”
庄林看看华灯初上的天色:“这个时辰,那位大人早下职回家了吧?”
虞瑾莞尔:“那你去撞撞运气,没准他今日心血来潮,会多留下处理一些公务呢?”
庄林觉得注定空跑,但又不敢说不,只能擦擦手,接过地契仔细收好。
虞瑾又提醒了句:“偷偷溜进去,最好别叫旁人瞧见了。”
这份地契被她带出来,瞿承安势必很忐忑,今天应该会找借口等在府衙里望眼欲穿的。
庄林:……
他就说,不是脏活累活见不得人的活儿,就不该轮上他!
庄林窝囊着走后,虞瑾百无聊赖,站在院子里看着石燕煎药。
猜想到这是给苏葭然喝的,石燕就没那么用心,用力扇着扇子,苦涩的药味很快散遍整个院子。
药很快煎好。
虞瑾带着两个丫鬟回到屋里。
石燕把药碗放到桌上,就去一把拎起苏葭然,和石竹一左一右押着她跪在虞瑾面前。
“上回你耍心机毁我婚事,我都没与你计较了,这回你还不长教训,又想勾结楚王,毁我全家?”虞瑾没有兴趣审问她,或是听她狡辩,直截了当给她定了罪。
苏葭然目光一直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那碗药,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雪白,神情惊惧。
石燕解开给她绑嘴的帕子,苏葭然立刻就喊:“救……”
一个字节喊到一半,石竹一个巴掌甩过去。
她声音被打断,嘴里一片腥甜。
她反应了一下,嘴巴里面似乎有异物,然后就吐出一颗牙齿。
苏葭然虽然自认为寄人篱下,总是自怨自艾的不知足,可就算是冯氏,也从来没动过她一指头。
一瞬间羞怒交加,她立刻又要大喊:“救……”
石竹瞅准时机,又是一巴掌。
苏葭然不服输,再喊。
如此三次,半边脸颊直接麻木,她终于找回了最初的恐惧情绪,不再试图求救,咬着唇,仰头和虞瑾对峙。
虞瑾居高临下,目光如有实质:“这一次两次的,你仗着的是什么?”
她俯身,没碰对方。
苏葭然被两个会武的丫鬟按着,动不得丝毫。
她仰着头,尽量挺直了脊背。
她从未想过,自己和虞瑾之间会有这番局面的一天。
因为在她的原计划里,虞瑾会被她轻易的出手毁掉,这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合该是她手下败将的,所以,哪怕是在现在,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在面对虞瑾时,她本能还是想把姿态摆得高高的。
她眼神凶狠,瞪视虞瑾:“我不是你宣宁侯府的奴婢,你动我的每根汗毛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放狠话,虞瑾不在乎,她神情轻蔑,理都不理,只转身端过桌上的汤药。
苏葭然畏惧的试图往后缩。
可是方才石竹接连的三巴掌给她长了深刻的教训,她此时本能的不敢大声:“这是永平侯府的子嗣,你敢?”
虞瑾端着药碗走近。
她唇角噙着惯常的笑意,眼底却藏着死寂一般的幽光,那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叫苏葭然有种错觉,她觉得她在这位虞大小姐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反而是个可以随意碾成尘埃的死物。
虞瑾的声音平静,又似带着点漫不经心,她说:“早知道最终还是要我动手,上回你们闹上门时我就该顺手锄了它!”
苏葭然恐惧的整个心脏揪成一团,她拼命摇头:“你……你是疯了吗?你这是杀人!”
虞瑾不语,石燕一手掐开她的嘴。
“不……”心底无边的恐惧蔓延,石燕钳制着她,苏葭然连脑袋也动不了分毫,看着那个就要送到她嘴边的药碗,她只能拼着最后一点反抗的余地试图挽回,“我表哥不会放过你的!我姨母……我肚子里的是永平侯府的嫡长孙,整个永平侯府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阵子她都没再见到凌木南,也不敢贸然去永平侯府寻人。
表哥发现被她算计后,就对她有了隔阂,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以后都未必还肯再碰她……
如若凌木南还是与她一条心,那么她或者会将计就计,舍了这个孩子,借以毁了虞瑾。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这个孩子,是她将来扭转局势的唯一希望,她绝不能丢!
惊惧过度,苏葭然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可不管她是口是心非的哭求,还是色厉内荏的威胁,虞瑾统统不为所动。
她以前便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就更不是了。
铲除掉所有有机会伤害自己和家人的人,她并无任何心理负担,哪怕——
对方只是个还未成型的胎儿。
眼见着这一碗汤药就要灌下去,外面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虞瑾猜不到也不在乎来人是谁,她手下动作未停,药碗直接怼到苏葭然嘴边,一口药就倒进了对方被强迫张开的嘴里。
外面三四个人的脚步声,慌乱却很快。
下一刻,就有人冲进来。
凌木南一脸惊色。
他一眼先注意到虞瑾手里的药碗,后才目光上移,落在她清冷的眉目之上。
“虞瑾……”有一种从心底蔓延而上的恐惧和酸涩汇聚舌尖,他声音艰涩,“你别!”
?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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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风评被害,我没脸见人了……虞大小姐坑我,变着花样的坑我,她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样?撞墙撞墙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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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表妹:这章重点难道不是我和我崽就要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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