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傅雨柔笑弯了眼睛,“表妹果然伶牙俐齿,这般说辞,我是万万想不到的。”
“我只知,若是在战场上,输便是输,没有借口。”
她故意这样说,便是诚心要给萧迎难堪。
萧迎昵着她,吐字冷淡,“可惜,这不是战场。”
“我输了,没有代价。顶多被人议论几句,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战场上,自然不论对错,只论输赢。”萧迎望向祝无双,“若是输的代价,是赌上自己的性命。那傻子才会用自己的短板与旁人的长处相较。”
“祝娘子,你说呢?”
祝无双抬起头,那双眼底尽是一片波澜。
萧迎的话,她听懂了。
当年祝家一事,群臣联名弹劾,更是在太极殿上一一列举祝家不敬圣上的所为。
可祝家都是武将,不擅言辞。任凭旁人将黑水泼在自己身上,急的抓耳挠腮亦是想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文官的话一套套的,激的祝将军当场拔剑要与他们一较生死。
可结果却是,满门流放。
若不是祝老将军的独子当场以死明鉴,自愿交出兵符迁往江南,才得以保住全家性命。
“好了,表妹。”傅雨柔眼中写满了嫌弃和厌恶,“既然已经比完了,就不必在这为自己找借口了。”
“你又不是夫子,三言两语,也不过是诡辩。你所讲的,对大家未必有用。”
“是啊。”曹姝不知何时已然提着长枪上场,她一袭红色衣衫热烈而张扬,与祝无双站在一处,尽显将门风华。
“输都输了,还找那么多借口。”
她瞥一眼萧迎,似是存了心刻意为难,“你还有机会辩解,说明你的对手,并未下死手。”
“若是存了心想要你的命,那你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说着,她提起长枪,指向萧迎,“来。”
“我不是将门出身,习武也只是平常的乐子。我与你比,可敢应战?”
萧迎静静地望着她。那长枪尖端,映照着阳光。似是将烈阳挑起,明媚而耀目。
不等萧迎思索,她便立刻开了口,“死契。”
“什么?”
“我说,死契。”曹姝笑了笑,“你我签生死状,死生自负。你还敢比吗?”
寂静过后,便是喧嚣吵嚷。
夫子平静的面容也闪过惊慌。死契,可不是闹着玩的。
况且,从未有人比武签下过死契。都是贵族子弟,身份尊贵,哪儿有人敢真的伤人。
“阿姝……”祝无双欲言又止,看向萧迎的目光有些复杂。
曹姝朝向祝无双一笑,“不光是为了你。”
“婚约的事,我听父亲说了。她此番来是为了退婚。”
曹姝忽的冷笑一声,“哪儿有这么简单?说定亲便定,说退就退?就算傅家位列上品八大世家,也不能如此戏耍人!”
“曹姝妹妹!”一旁懒洋洋看戏的吴无玉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公然跳到演武场上。
他有些急躁的不知该如何劝阻,挠了挠头发,满是纠结,“再怎么说,她也是傅家和萧家的孩子,我听说,似乎还跟皇后娘娘有些关系。”
“若是真被你打死了,那你们曹家不就……”
“无妨。”祝无双冷笑一声,看向萧迎,“死,自然是不会。”
“可我也说不定,不小心下手狠了,将她打成残废,也尚未可知。”
她望着萧迎的目光尽是挑衅,“如何,敢吗?”
“若你不敢,直说便是。没人会瞧不起你,放心。”
萧迎冷冷抬眸,望着曹姝,“我知你因为婚约一事心有不满,可你手中的长枪,不该对准我。”
“我便是要迁怒与你,你又该如何?”祝无双一笑,“我就是看不惯,凡是跟傅家沾亲带故之人,我一并仇视。”
“反正曹家和傅家不睦,众所周知。我不喜欢你,也正常。”
场面有些焦灼。
傅雨柔想要看这出大戏,更是悄悄派人拟定了一份生死状出来。
台下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都是在探讨萧迎会不会应下挑战,亦或是被打成残废的模样。
那些小郎君更是戏谑笑着,有的人干脆大手一挥让书童搬来桌椅,边嗑瓜子边看。
荷叶听着周围的议论,瞬间气红了眼睛。
她紧紧捏着程娉婷的衣袖,“明明与方才的箭术有所不同,娘子为何还不拒绝?”
程娉婷望向台上,身后孤立无援的萧迎,哭了出声。
“荷叶你不懂,你不懂流言猛于虎。若是萧迎妹妹拒绝,那方才答应的箭术比试就都成了虚伪的作秀。”
“旁人不会深究她为何拒绝,只会说她是贪生怕死的逃兵。”
“他们只会说,既然都答应了一场比试,为何不敢应下第二场?”
不是勇敢无畏吗?不是不愿做逃兵吗?
那为何一加生死契约,便怯场了?方才的信誓旦旦,都是演戏吗?
“他们只会说,战场上的将士们出生入死,舍己之身以护天下万民。而萧迎妹妹,会被与那些戍边的将士们连同比较,流言之盛,足以将她逼入绝境。”
荷叶紧紧攥着拳,“无耻!!”
她气急败坏,哭了出声,“我,我今晚就去将傅家人和祝家的都杀了!”
指甲嵌入掌心,近乎将手掌掐破。
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苦楚。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将她牵起,温柔的将她的手指掰开。
“哭的这么可怜啊?”吴慧微微弯腰,高了荷叶半个头。
她哄孩子般笑了笑,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别哭了。”
荷叶怔怔的看着她,眼前被泪水模糊,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可不知怎的,见到她时,总觉格外心安。
“你……到底是谁啊……”她语气糯糯。
吴慧一笑,“是你姐姐呀~小哭包。”
“你不想她受委屈?”
荷叶拼命点头,“娘子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怎忍心看我的姐姐被人逼到绝境!”
吴慧勾了勾唇,眼中似是有些失落,又有着欣慰。那是荷叶,读不懂的情绪。
她轻轻刮了刮荷叶的鼻尖,“我替你护她。”
“若是我做到了,你也唤我声姐姐?”
荷叶哭着点头。
“好。”吴慧直起腰,看向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
“看姐姐,杀他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