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后苏檀没睡。
她把玉符放在油灯下,幽蓝光晕里浮起半座祠堂的影子——飞檐被雷劈过,瓦当上刻着玄冥门的莲纹。
“这是后山鹰嘴崖的破庙。”赵六叔蹲在门槛边磨木楔子,“我爹修过那神像的腿,说是玄冥门的护法殿。”
顾沉砚擦着军刺,刀尖在桌面划出细响:“我去踩过点。”他抬眼时眸色沉得像夜,“墙根埋着镇尸符,符头打了死结——不是玄冥门的路子。”
李三槐把猎刀往桌上一插:“死结符是阴门叛徒的标记,我在山里剿过这种黑窝。”
顾小满扒着门框啃野枣,枣核“噗”地吐进竹篓:“我要跟阿檀姐去!我个子小,钻狗洞快!”
苏檀捏了捏她发顶:“行,但不许乱跑。”
子时三刻,五个人影摸进鹰嘴崖。
雾气漫过脚踝时,顾沉砚突然拽住苏檀胳膊。
她顺着他目光看——半人高的荆棘丛里,三枚黄符钉成三角,符上血字还沾着湿泥。
“赵叔,李哥。”顾沉砚压低声音,“外围交给你们。”
赵六叔摸出半块桃木,指尖蘸了口水抹在符上:“这些小陷阱,一盏茶的工夫。”
李三槐抽出猎刀割开荆棘:“我盯着东边,有动静吹三声哨。”
苏檀攥紧玉符,翡翠镯在腕间发烫。
顾小满贴着她裤脚,像只小松鼠似的往她兜里塞了把枣:“阿檀姐别怕,枣甜。”
主殿的门是朽的,一推就吱呀响。
顾沉砚先闪进去,军刺划亮火柴——供桌上的神像断了半张脸,底座刻满歪歪扭扭的咒文,有些字被刀刮过,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
苏檀凑过去。
玉符贴在神像底座时,幽蓝光晕“刷”地罩住整面墙。
被刮掉的字浮出来,是母亲的字迹:“戊申年冬,与清禾、明远共封混沌种……”
“清禾、明远?”顾沉砚的指节抵在她后腰,“是你母亲的同门?”
苏檀喉咙发紧。下一行字被血浸透了:“明远夜入密室,取走……”
“轰!”
殿外突然炸响。
顾小满“呀”地扑进苏檀怀里,苏檀看见顾沉砚的军刺已经出鞘,刀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赵叔他们遇袭了。”
等三人冲到院外,李三槐正捂着左肩后退,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赵六叔的木楔子钉了满墙,可那个黑衣人像团黑雾,每次挥刀都带起腥风。
“找死!”顾沉砚扑过去。
军刺和对方的匕首相撞,火星子溅到苏檀脸上。
她突然僵住——那匕首的握法,和顾沉砚在训练营时教她的“锁喉三式”,一模一样。
“军方的?”顾沉砚压着对方手腕,军刺抵住他咽喉。
黑衣人笑了,声音像砂纸擦铁板:“顾沉砚,你那老教官该教过你,有些秘密不能挖。”他突然甩脱顾沉砚,指尖夹着张符纸拍在地上。
地面猛地一震。
苏檀踉跄两步,看见神像底座的咒文正在崩裂,裂缝里渗出黑红色的雾。
她手腕一热,翡翠镯的茉莉香涌出来——是母亲的意识残影!
“砚哥!”她喊了一声,顾沉砚立刻拽住她手腕。
两人的灵力顺着翡翠镯窜进裂缝,黑红雾突然缩成一团。
赵六叔趁机甩出机关锁链,“咔”地锁住黑衣人的脚踝。
“你们拦不住的。”黑衣人吐了口血,目光扫过苏檀手里的玉符,“混沌种要醒了,你们以为三枚封印就能——”
“闭嘴!”顾沉砚的军刺抵住他后颈。
苏檀没听。
她盯着神像底座的裂缝深处——那里有块凹痕,形状和她手里的玉符一模一样。
可凹痕周围缠着血色光带,像道透不进光的墙。
“第三枚封印……”她喃喃出声,翡翠镯在腕间跳得发烫,“在里面。”
顾沉砚的手覆上她手背:“我护着你。”
苏檀深吸一口气。
她把玉符按在血色光带上,茉莉香混着灵力渗进去——光带抖了抖,裂开道细缝。
“阿檀姐!”顾小满突然拽她衣角,“符纸在烧!”
苏檀转头。
被锁链锁住的黑衣人正盯着她,嘴角咧得老大。
他脚边的符纸腾起蓝焰,瞬间烧穿了锁链。
“跑!”顾沉砚一把将苏檀和顾小满推向后院。
苏檀踉跄着回头。
血色光带后的凹痕里,隐约能看见第三枚玉符的轮廓。
她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灵力在血管里窜动——这道屏障,她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