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节奏较快,只是不想大家留遗憾,看完的宝宝给个好评,谢谢!)
S市的天空飘着细雨,李春香站在白云机场的到达大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出神。
这次广交会,厂里新研发的几种口味备受瞩目,特别是几位东南亚客商表现出浓厚兴趣。
“李经理,新加坡的林先生航班延误了,可能要晚一小时到。”助理小跑过来报告。
李春香点点头,看了眼手表:“那我们先去咖啡厅等吧。”
她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一个熟悉到令她心脏骤停的身影。
高大挺拔的身姿,走路时微微左肩前倾的习惯,还有那后脑勺上倔强翘起的一撮头发。
那个背影正推着行李车走向出租车站。
“赵德柱?”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的双腿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朝那个方向追去。
那人似乎没听见,继续向前走着。
李春香加快脚步,心跳如擂鼓。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赵德柱十年前就死了,在那场震惊全县的爆炸事故中,尸骨无存。
她亲眼看见过现场烧焦的废墟,参加过没有遗体的追悼会。
“赵德柱!”这一次,她喊得足够响亮,引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
那个背影猛地顿住,缓缓转身。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依旧是那副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只是右颊多了道狰狞的疤痕,眼角添了几道岁月的痕迹。
那双曾经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陌生与戒备。
“这位女士,您是在叫我吗?”
这个声音......
李春香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是他的声音,却又不是——少了清水县特有的腔调,多了几分南洋口音的圆润。
“赵德柱...是你吗?”她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被他轻轻避开。
“抱歉,您认错人了。”
男人微微皱眉,他指了指胸前挂着的广交会嘉宾证:“我是周慕云,新加坡华商代表。”
李春香死死盯着那张证件,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周慕云”,照片也是眼前这个人。
她的视线模糊了,不知是泪水还是机场的灯光作祟。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你...你左胸口是不是有一道月牙形的疤?”她突然问道。
男人的表情顿了顿,却立马否认道:“没有?”
李春香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哭干了眼泪。
当年得知赵德柱死讯时,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每晚以泪洗面;直到后来发现自己怀孕,她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忙碌麻痹自己。
“我是春香啊...李春香...”
她泣不成声,“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警惕地看了李春香一眼,然后低声对赵德柱说:“周总,车已经准备好了。”
赵德柱……现在应该称他为周慕云。
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的迷茫被商务式的微笑取代:“好的,马上来。”
他转向李春香,递上一张名片,“李女士,很高兴认识您。如果您不介意,我们改天再聊?广交会期间我都会在S市。”
李春香机械地接过名片,看着他被那群人簇拥着离开,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她的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李经理!您怎么了?”助理惊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春香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站起来。
男人的感觉这么熟悉,怎么可能不是!
她不相信……
(二)
广交会的欢迎宴会在东方宾馆的水晶厅举行。
李春香端着高脚杯,香槟在杯中泛着金色的气泡,她却一口未沾。
她的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牢牢锁定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周慕云——或者说,赵德柱——正与几位东南亚商人谈笑风生。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开些许,露出喉结的弧度。
灯光下,那道横贯右颊的疤痕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却丝毫不减他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举杯时,左手无名指上没有任何戒指的痕迹。
“李经理,不去跟客户聊聊吗?”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会儿就去。”李春香勉强笑了笑,眼睛却未离开赵德柱分毫。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她注意到赵德柱接了个电话,随后向同伴致歉离开。
李春香立刻放下酒杯,悄悄跟了上去。
雨后的S市夜晚潮湿闷热。
赵德柱走出宾馆,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李春香心跳加速,也迅速拦下一辆。
“跟着前面那辆车。”她对司机说,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出租车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最终停在一栋老式招待所前。
这不是外宾通常下榻的高级酒店,而是那种政府单位的老旧招待所,灰白色的外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朴素。
李春香付完车费,看着赵德柱走进大门。
她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走廊的灯光昏暗,墙皮有些剥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的气息。
她听见前方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是门关上的轻响。
306房间。
李春香站在门前,举起手又放下。
酒精在血液里燃烧,十年的思念与痛苦在胸腔翻涌。
她咬了咬下唇,终于抬手敲门。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这次更加用力。
“谁?”门内传来赵德柱警惕的声音。
“是我,李春香。”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定。
一阵沉默后,门开了一条缝。
赵德柱已经脱掉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疏离:“李经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崩断。
李春香直接闯了进去,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房间里的灯很暗,却足够她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要看你的胸口。”她直截了当地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什么?”
赵德柱的脸色变了,“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叫啊!”
李春香突然提高了声音,“把所有人都叫来,让大家看看,十年前就该死的赵德柱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的眼眶发热,视线模糊了。
借着酒劲,她猛地扑向赵德柱,双手抓住他的衬衫领口。
“李春香!你疯了!”赵德柱抓住她的手腕,却不敢太用力。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两颗纽扣崩开,弹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左胸锁骨的的位置,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赫然在目。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春香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那道疤,触感比周围的皮肤要粗糙许多。
“你还说没有......”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为什么不认我.....”
赵德柱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抓住李春香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发疼。
“够了!”
他低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道疤是我在马来西亚潜水时被珊瑚划伤的。你认错人了!”
“撒谎!”
李春香挣脱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那天我本来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可爆炸发生后,我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赵德柱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瞬间惨白。
“周慕云......”
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或者我该叫你赵德柱?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抹去过去的一切吗?”
赵德柱呼吸一滞,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最终却只是后退一步,冷声道:“李同志,你喝多了。”
说完,他转身,背影僵硬。
李春香笑了,唇角扬起一抹凄艳的弧度。
十年了,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的每个把戏。
他越躲,她越确定——就像当年他总爱藏起她的发卡,却每次都藏在左边口袋。
下一秒,她拽住他的领带狠狠下拉。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十年积攒的思念与愤怒,像团烈火般烧尽了所有理智。
她尝到了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了。
“春香!”男人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突然反客为主将她按在门上。
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手掌垫在她脑后,这个保护性的小动作让她的心脏狠狠抽痛——
看啊,连身体都还记得。
这个吻像点燃了炸药。
男人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滚烫的呼吸骤然紊乱。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重重撞上门板。
他单手钳住她双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李春香,”
赵德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灼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她倔强地仰头:“我不管。”
男人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
最后一丝理智崩断的声响几乎清晰可闻。
他猛地低头封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硝烟与血的味道,凶狠得像要把十年光阴都补回来。
他的犬齿磕破她的唇角,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却让这个吻更加疯狂。
李春香揪住他的衬衫,眼泪终于落下:“……混蛋。”
他喘息着抵住她的额头,嗓音沙哑:“爆炸后,我昏迷了五年……醒来时,组织给了我新的身份。”
他苦笑,“周慕云可以活着,赵德柱必须死。”
她抚上他的脸:“可你记得我。”
“从来就没忘过。”
他闭了闭眼,“只是不能认你。”
李春香笑了,眼泪却止不住:“现在呢?”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赵德柱回来了。”
窗外,s市的的夜色深沉,而十年前就该熄灭的那盏灯,终于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