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下窑村王家。
王二蛋看向穿得板板正正的王铁柱,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爸,你今天是准备出门嘛?”
王铁柱照着小镜子梳了梳头发,随口回道:“昨天晚上祠堂开大会了,县里给咱们村发了一笔农膜补贴,咱们家分到了四百块。”
“我不是还欠了你妈四百块没给嘛!我打算今天就连本带利还回去。”
王二蛋本来听到家里分到了四百块钱还挺开心的,但是一听父亲提起母亲,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他犹豫片刻,开口道:“爸,要不你道个歉,把妈跟大姐叫回来吧!”
自从父母离婚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之后,他总感觉跟村里人玩的时候,那些同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搞得他现在放学都不太喜欢出去玩了。
王铁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二蛋,你别犯傻了。现在咱们王家的日子眼瞅着就要红火起来了,现在把你妈跟你大姐接回来重新把咱们带坑里去吗?”
王二蛋不说话了,挎着有些泛白的军绿色书包出了门。
见到王二蛋一声不吭就走了,王铁柱忍不住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招呼不打一个就走了!”
随后把家里大门锁上之后,也出门去了。
王铁柱循着记忆来到了彭家村。
之前彭金莲父母还在的时候,王铁柱一年三节次次不落跟着彭金莲过来送节。
跟彭家村的不少人也稍微混了个脸熟。
虽然后面这两年彭金莲父母都相继去世,这两年也就没来彭家村,但是那些之前打过交道的彭家村民如今看到他也会笑着打个招呼。
王铁柱一一报以微笑,随后来到了彭金莲的娘家门口。
只是当他看到眼前杂草丛生,房屋倒塌大半的场景,顿时傻眼了。
就在此时,刚好旁边一栋房子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
王铁柱看见之后,急忙开口道:“彭大哥,我媳...彭金莲父母家怎么成这样了?”
本来他是想说‘我媳妇’的,但是想到现在两人已经离婚,只能改口叫彭金莲。
王铁柱口中的彭大哥叫彭军,是彭金莲的邻居,之前王铁柱过来送节的时候,跟彭军最为相熟。
“哟,铁柱,好久不见啊!”彭军见到王铁柱也是有些高兴,见他问到这倒塌的房子,急忙解释道:“彭金莲父母家这两年没人住,房屋长时间得不到修缮自然就塌了。”
“那前些天你看到过彭金莲跟王翠花回来吗?”王铁柱急忙问道。
他一直以为彭金莲跟他离婚之后会带着闺女回来彭家村生活,所以他今天就直奔彭家村过来了。
本来王铁柱穿的人模狗样过来还钱,就是想要告诉彭金莲,自己跟她离婚之后,这王家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红火,狠狠出口心中恶气的。
但是王铁柱现在看到眼前此情此景,心里不知为何反而有些担心彭金莲以及闺女王翠花的安危。
彭军皱着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前些天我没有看到过彭金莲跟王翠花,不过我媳妇好像看到了。”
“她说,彭金莲跟王翠花两人提着行李在倒塌的房子前站了好一会儿。”
“那嫂子知道她们后面去哪里了吗?”王铁柱急忙问道。
彭军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你也知道你媳妇彭金莲的脾气不太好,我媳妇也没敢上去瞎打听。”
王铁柱闻言,顿时眉头紧皱,跟彭军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站在彭家村口,王铁柱看了看下窑村的方向,又看了看县城的方向,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朝着县城方向走去。
经过两个小时的赶路,王铁柱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出现在了城东纺织厂家属院大门口。
刚准备去门口的保卫室打听一番,就看到闺女王翠花朝他迎面走了过来。
王铁柱大喜,急忙迎了上去,“闺女!”
回来准备换身衣服的王翠花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有些时日不见的父亲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瞬间迸发了出来。
她抱着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
王铁柱有些慌了神,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闺女一见面就哭成这样。
不过他还是轻柔的拍了拍王翠花的背,小声安慰道:“闺女别哭,爸在呢!”
王翠花直到把眼睛都哭的有些红肿,这才哽咽着说道:“爸,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
王铁柱闻言,急忙追问道:“你妈怎么了?”
王翠花哽咽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唯独隐瞒了自己跟李英俊已经成婚的事实,可能她也觉得这事情并不光彩,并不想告诉自己的父亲。
王铁柱听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良久之后还是跺了跺脚,“闺女,走!带我去见见彭金莲!”
王翠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默默点了点头,随后在前面带路。
县医院病房内。
彭金莲有些艰难的反手揉了揉脖子,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一直趴在病床上,说话、吃饭都要使劲伸着脖子够才行,这时间长了脖子酸痛的要死。
这段时间闺女王翠花又没日没夜的在床边陪护累得够呛,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让闺女帮自己揉,只能趁着闺女回去换衣服的间隙,自己试着缓解一下疼痛。
就在此时,病房的大门被打开。
彭金莲下意识的扭头望去,见闺女王翠花把王铁柱给带过来了,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王翠花径直走到了彭金莲的床边,小声说道:“妈,爸来看你了。”
见母亲不回应自己,王翠花刚想再次提醒,结果被一旁的王铁柱给拦住了。
王铁柱把王翠花拉到一旁,搬过陪护的小板凳坐在了彭金莲床边,柔声道:“金莲,我来看你了。”
彭金莲浑身一颤,把头深深埋进了枕头里。
王铁柱见状,继续说道:“听闺女说,你腰上做手术失败了,以后可能都要瘫在床上了。”
彭金莲闻言,扭过头来,眼神凶狠的看着他,“所以呢?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