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收到口信时,激动得打翻了茶盏。他连忙备礼,下午便登门芸香阁。
谢玉在偏厅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林芸便来了。
一个月未见,她似乎更添了几分从容的气度,眉眼间透着一丝清冷,让谢玉不由得怔了一瞬。
他暗自压下心头的悸动,正欲寒暄,却听林芸开门见山道:“谢公子,明人不说暗话。陈煜想断我货源,背后怕是有人指使。你在府城人脉广,可能查到钱家的底细?”
“钱家?!”谢玉猛地抬头,眼神一凛,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他自然知道钱家的背景,那可是八爷的……他的后背渗出一层薄汗,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可转念一想,林芸背后也有“赵四爷”,这两人哪个腿更粗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帮了林芸,他谢家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而且这林姑娘可是个金娃娃。
不废话,干了!
于是他定了定神,故作沉吟,“钱家与八爷府上的刘先生有姻亲,此事若涉及皇子……”他偷瞄林芸的神色,见她依旧面不改色,心中既惊又佩,暗叹此女胆识过人。
见林芸眸光微冷,谢玉立刻话锋一转:“不过,谢某在漕帮有些朋友,或可另辟蹊径,从隔壁河南省运花料救急。”
原来是八爷在背后搞鬼,但是她跟八爷素未谋面,又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林芸转而想到火器图纸,莫非是四爷改良火器被八爷发现了?泄露了自己?
这么机密的事情,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四爷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至于其他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八爷为何要为难他,换做以前的林芸怕是早就吓哭了,可现在的她,既然抱上了四爷的大腿,就不可能后退。
想到此,林芸微微一笑:“运费我出双倍,但有一条,速度要快。”
见合作的事情妥了,谢玉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从河南省到直隶十天足够了!”
他犹豫片刻,又试探道,“其实……若姑娘肯与谢家合作,这些麻烦根本不会发生。”
林芸似笑非笑:“哦?谢家能挡住八爷的刀?”
谢玉噎住,随即苦笑:“姑娘通透。既如此,谢某先告辞了。”他走到门口,忽又回头,“对了,陈煜此人心狠手辣,姑娘近日务必当心。”
林芸目送他离开,轻声自语:“多谢关心,只是谁要当心还不一定。”
她转身回到内室,对小桃吩咐道:“去请我大哥,陈掌柜、张账房、王德发,还有几位护卫,到此议事。”
片刻后,众人齐聚芸香阁的后院议事厅。屋内烛火通明,映照出每个人凝重的神色。
林芸环视众人,声音平和:“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陈煜断了我们的货源,我已与谢公子商议好,他会在十日内运花料过来。但是陈煜背后有八爷的人撑腰,若不彻底解决他,芸香阁永无宁日。今日召集各位,就是想听听大家的对策。”
林峰猛地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燃烧:“这陈煜欺人太甚!小妹,我明日就带人去周围领县找花农进货,我就不信他能把手伸到那么远!”
林芸看向大哥,点点头:“大哥想的周到,但陈煜背后势力复杂,你需小心行事。”
林峰冷哼一声:“放心,我自有分寸。上阳县我也认识些朋友,定能尽快找到新货源。”
林芸点头:“那就辛苦大哥了。”
陈掌柜开口道:“小姐,陈煜此人欺软怕硬,我们若能找到他的把柄,或许能逼他就范。他在上阳县放印子钱,手下打伤过不少人,若能搜集证据,告到官府,或许能治他。”
张账房摇头道:“我听说,陈煜与县衙的师爷有勾结,寻常官司奈何不了他。况且,现在他背后还有钱家,官府未必敢动他。”说着伸手比了个八字。
王德发沉吟片刻,道:“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断我们货源,我们也可以断他的财路。他名下有几家铺子,专放印子钱,若能让他收不回债,资金链断裂,他自然无暇顾及我们。”
一名护卫插话道:“王叔说得有理。不过,陈煜手下打手众多,硬碰硬我们未必占优。不如暗中行动,先打掉他的左膀右臂,让他孤立无援。”
另一名护卫提议:“陈煜好赌,常在赌坊一掷千金。我们可以在赌桌上设局,让他欠下巨额债务,逼他低头。”
她唇角微扬,点头鼓励,“各位的主意都很好,但单凭一策,难以彻底解决陈煜。不如这样——”她顿了顿,目光一凌,缓缓说道:
“我们三管齐下。”
“其一,陈掌柜带人暗中搜集陈煜放印子钱、逼良为娼的罪证,还有那些花农,尤其是那些受害者的口供。此事需秘密进行,切莫打草惊蛇,一个人告发他或许官府能压下去,十几家一起告发,我不信官府敢不审理,若真如此,那我们直接禀报给四爷。”
“其二,张账房带人以低价收购陈煜名下的债务,再集中催讨,断他现金流。记住,此事要做得干净,别让人抓到把柄。”
“其三:王叔带人让陈煜在赌桌上尝点甜头,再引他入局。届时他输红眼,必会押上全部身家,甚至借高利贷。等他债台高筑,我们再暗中买通债主,逼他离开上阳县。”
“随便哪一条都能把他逼疯,三管齐下,我不信他还能在上阳县待的下去。”
“此外,我们还需提防背后的黑手。王叔,你派人留意府城钱家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陈煜的接触。”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纷纷领命,迅速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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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上阳县最热闹的茶楼里,陈煜正与几名手下饮酒作乐,吹嘘自己如何“教训”了芸香阁。忽然,一名衣衫褴褛的老汉冲进茶楼,扑通跪在陈煜面前,哭喊道:“陈爷!求您高抬贵手!小老儿的孙女病重,就指着卖花救命,您断了我的活路,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侧目。陈煜脸色铁青,一脚踹开老汉:“滚!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打断你的腿!”
老汉踉跄倒地,从怀中抖落一张契约,高声道:“各位乡亲评评理!我与芸香阁签了契,陈爷却带人砸了我的花田,还威胁我不准卖花!这是要逼我们花农去死啊!”
紧接着,一群花农涌入茶楼,纷纷高举契约,控诉陈煜的恶行。有人甚至拿出被毁的花田残枝作为物证。围观百姓义愤填膺,指着陈煜破口大骂。
围观者哗然,窃窃私语声四起。陈煜暴怒,正要动手,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几名衙役大步走进茶楼,为首者冷声道:“陈煜,有人告你强占民田、胁迫百姓,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煜愕然:“谁敢告我?”话音未落,茶楼二楼走下一名青衫男子,手持账册,朗声道:“我乃府城来的行商,亲眼所见陈煜欺压百姓,愿作人证!”此人正是乔装的护卫。
陈煜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衙役不由分说,将他押出茶楼。街道两旁站满了人,指指点点,昔日威风的地头蛇,此刻如丧家之犬。
与此同时,李墨白在客栈收到密报,惊得摔了茶杯:“陈煜被抓了?谁干的!”
当夜,陈煜的家人花重金疏通关系,直到三更天他才踉跄回到宅院。他刚推开书房的门,烛火便无风自动,忽明忽暗地摇曳起来。
桌上赫然躺着一封没有火漆的信笺。
他手指刚触到信封,窗外就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只见信纸上写着:\"若再碰芸香阁,下次送你的就是棺材。\"
\"来——\"
呼救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伸出三双戴着牛皮护腕的手,浸过药的麻袋带着刺鼻气味罩住他的头颅。
后腰突然撞上硬物,他这才惊觉自己早已被逼到墙角。
棍棒如冰雹般落下,每一下都精准避开要害却又痛入骨髓。他像条脱水的鱼在麻袋里扭动,却只能发出闷哑的呜咽。
当剧痛让他快要昏厥时,有人揪着他的发髻将头提起。
冰冷的金属抵在右手腕脉处,刀刃的寒气穿透麻袋渗入皮肤:\"记住,下次就是这只手。\"
麻袋突然松开,夜风裹着血腥味灌进鼻腔。
等陈煜挣扎着爬出来时,屋里只剩下血泊中的那封信。
“啊……” 不多时,屋子里便传来陈煜的惨叫,疼的~
暗处,新来的护卫收起染血的短棍,对同伴笑道:“主子爷说得对,有些事,就得先处理再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