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剑破水的刹那,叶尘看清了剑脊上刻着的铭文——\"弑时序者,受永世剜心之刑\"。
这是时空管理局对擅自篡改历史者的终极诅咒。
剑锋离咽喉只剩三寸时,叶尘突然松开仿制罗盘。玉龙造型的赝品坠向深海,鲛巫的六条手臂立即调转方向追击。徐福的剑势因此滞了一瞬,叶尘趁机翻身蹬向船板,借力窜入破裂的货舱。
黑暗中有粘稠的液体漫过脚踝。三十桶猛火油已被人撬开,墨家火药刺鼻的硫磺味混在油腥里。叶尘摸到舱壁上的引线——那是用百越巫女的发丝和硝石混编的,此刻正诡异地泛着蓝光。
\"没用的。\"徐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姜尚为什么特意给你避劫丹?\"
船板突然透明如琉璃。叶尘看见海底的水晶棺正在军裂,棺中微型鲛巫的胸口插着半截九节杖——正是姜子牙的兵器!杖尾青莲纹与叶尘掌心的印记产生共鸣,突然爆发的青光中,他看见更骇人的景象:
未来时空的扶桑列岛,九座青铜鼎虚影笼罩天穹;
穿阴阳师服饰的人用叶尘听不懂的语言吟诵《论语》;
中原大地战火连绵,城墙上的文字却变成了扭曲的符咒……
\"这才是本该发生的历史。\"徐福的剑尖抵住叶尘后心,\"姜尚逆天改命镇压鲛巫,导致华夏文明被蛮夷窃取三千年气运!\"
叶尘突然抓住引线在掌心狠狠一搓。巫女发丝割破皮肤,他的血与洛真残留的靛蓝血融合,引线顿时燃起青白火焰。
\"你错了。\"他迎着徐福惊愕的目光倒退着跳向海面,\"总管理员要修补的从来不是历史——\"
爆炸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
火龙从货舱破口喷涌而出时,叶尘在空中调整姿势,将豫州鼎片竖在胸前。鼎片映出徐福扭曲的脸,也映出从背后袭来的鲛巫利爪——那妖物发现罗盘是假货后狂性大发,竟不分敌我地撕向徐福!
\"噗嗤。\"
利爪穿透肉体的闷响与鼎片入水的清音同时响起。叶尘坠入海中前最后看到的,是徐福被鲛巫贯穿胸膛的瞬间,那柄青铜剑脱手飞出,剑格铜钱竟自行脱落,化作金光追着叶尘而来。
冰冷的海水再次淹没感官。
下沉过程中,金光追上叶尘,在他眉心烙下一个灼热的印记。无数陌生记忆突然涌入:
少年姜子牙在昆仑山巅擦拭九节杖,杖头缺了一枚青铜钱;
大禹王将九鼎沉入东海时,偷偷藏起了豫州鼎的核心;
母亲车祸前手里握着的,正是这枚从未来回溯至过去的\"时空锚点\"……
\"原来……如此……\"
意识即将消散时,一双手接住了他。阿蘅的机关臂卡住珊瑚礁,洛真则咬破手腕将靛蓝血液涂在他眉心。血液与金光相融的刹那,海底六座青铜碑同时亮起,照出水晶棺旁一个谁都没注意到的——
第七座无字黑碑。
靛蓝色的血与金光在眉心交融,化作滚烫的烙印。叶尘猛然睁眼,海底的景象已截然不同——六座青铜碑上的铭文悬浮空中,而第七座无字黑碑正缓缓浮现血色纹路。
洛真跪坐在黑碑前,十指深深插入沙土,口中念诵着百越古老的祈祝词。她的血不再是靛蓝色,而是变成了与叶尘眉心同样的金青交织。
\"黑碑要醒了。\"阿蘅的机关臂\"咔咔\"变形为铲形,疯狂挖掘碑基,\"禹王用巫咸之血封印的,根本不是鲛巫!\"
叶尘游近黑碑,掌心刚触及碑面,眼前就炸开一片星海。他看到上古时代的东海之滨,大禹王站在青铜鼎旁,身后跪着九个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异族——他们额生双角,瞳色如血,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巫咸国\"遗民。
\"以尔等为鼎耳,镇九洲之邪。\"禹王的斧钺斩落时,画面突然扭曲。叶尘这才惊觉,那些所谓的\"异族\",脖颈后都隐约浮现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青莲印记!
黑碑突然剧烈震动,碑面浮出三行血字:
九鼎缺一 以人为器
巫咸非孽 补天者裔
青莲开处 时序重启
海底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水晶棺彻底炸裂,微型鲛巫的尸身竟化作流光钻入叶尘眉心!剧痛中他听到姜子牙的声音跨越时空传来:\"第十鼎是镜子,照见的才是真相。\"
阿蘅突然惨叫。她的机关臂被黑碑吸住,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叶尘抓住她另一只手,触到的却是徐福那柄青铜剑——不知何时这凶器竟插在了碑前,剑格处空荡荡的铜钱凹槽,正与叶尘眉心的印记严丝合缝。
\"原来我才是钥匙……\"
叶尘握住剑柄的刹那,黑碑轰然中裂。碑内滚出一枚布满绿锈的青铜编钟,钟身刻着与鱼符同源的铭文。海底突然升起无数光点,那是三千童男女被抽离的魂魄,此刻正被编钟缓缓吸纳。
头顶海面传来徐福癫狂的大笑。濒死的阴阳家踩着鲛巫头颅浮出水面,胸口贯穿伤处爬满青铜纹路:\"看见了吗?这就是姜尚不敢告诉你的宿命!\"
他撕开衣衫,露出心口镶嵌的玉龙睛——\"绛珠血泪\"已与血肉融合,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未来时空的徐福神社香火鼎盛,穿和服的孩童诵读着篡改过的《诗经》;
中原某座博物馆内,九鼎展柜的标签写着\"疑似汉代仿制品\";
终南山云台观废墟里,半截九节杖插在刻满日文的石碑前……
\"现在明白为何必须有人东渡了吗?\"徐福的声音开始非人化,\"鲛巫的血能污染文明源流,但也能稳定历史节点。\"
编钟突然自鸣。
\"当——\"
声波震碎幻象的瞬间,叶尘终于懂了姜子牙的布局。他举起青铜剑,却不是斩向徐福,而是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溅在编钟上,锈迹剥落处露出真容——哪是什么青铜器,分明是一块刻着\"豫\"字的鼎片,与叶尘怀中的残片本为一体!
\"你错了。\"他忍着剜心之痛将两块残片拼合,\"总管理员要修补的,从来都不是历史本身,而是……\"
鼎片合并的强光吞没了后半句话。海底升起巨大的青莲虚影,每一片花瓣都浮现着不同时代的画面。而在莲心处,姜子牙的九节杖正缓缓升起,杖尾缠绕的赫然是叶尘儿时戴过的长命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