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白家内院,穿行过一处处镌刻着儿时记忆的院落亭台,饶是以白枫如今的心境,心头也禁不住掠过一丝涟漪。昔日的喧嚣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如今却已是人事全非。白家家主白无极何等人物,立刻捕捉到了白枫目光中那份深沉的怀念与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恕无极冒昧,观阁下神情,仿佛对这白家故地旧园颇为熟稔?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与我白家……可有什么渊源?”
白枫的视线正焦着于一处几乎与记忆中无异的石景小筑,思绪飘远,恍惚间只闻对方问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白枫。”
二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
白无极脸上的客套笑意瞬间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与难以置信的震动!他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息猛地一滞,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休得胡言!先祖名讳岂容轻侮?阁下若再放肆,莫怪白某得罪了!” 他气势勃发,眼看就要出手。
那凌厉的劲风终于让白枫彻底回神。看着眼前白无极盛怒却压抑着求证的眼神,以及闻声赶来、面带惊疑的众多白家子弟,白枫心中无声轻叹。罢了,既然事已至此,遮瞒无意,况且自己在下界也所待无多。
他神色淡然,迎着白无极审视的目光,清晰无比地重复道:
“我姓白,名枫。正是我。”
周遭死寂。白无极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眼前这年轻得过分的脸。先祖白枫?那于千载之前的南境惊天一战中,力敌两位地仙而不败,最终却因上界仙人卑鄙干预而悲壮陨落的传奇?!同名?天下哪有如此巧合!况且对方神态自若,全无戏谑之意。
巨大的震惊与某种微弱的、荒谬的希冀在心中拉扯。白无极强行压住心绪,沉声道:“阁下可知,白枫乃我白家千年前陨落的先祖!英名不可亵渎!若阁下是巧合同名,白某可念你无知不作计较。若……若存心戏耍……”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出决绝与冰冷,“便请阁下即刻携礼返还!白家,不迎妄言之人!”
看着眼前这位直系后裔因先祖之名而如此守护,白枫眼中浮现一丝真正的温和笑意。他微微摇头。
“你倒是尽忠职守,护持家声,很好。”
话音未落,白枫指尖一点,两张散发着玄奥光华的灵符——“体质升级卡”瞬间凝聚!带着无法抗拒的沛然伟力,精准地没入了白无极的眉心之中!
“家主!”
“贼子尔敢?!”
周围的白家高手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怒喝着就要冲上救人!然而,一股如渊如狱、仿佛能轻易撕裂苍穹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噗通!噗通!”
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山碾压,别说动手,连站立都做不到,瞬间被压得匍匐在地,动弹不得,脸上皆是骇然与绝望!
场中只剩下白无极痛苦的嘶吼。他蜷缩在地,身体仿佛要被从内而外重塑的狂暴力量撕碎!冰蓝色的光芒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迸射,地面甚至凝结出层层玄冰,空气中发出“咔嚓”的冻结声!那痛楚深入骨髓灵魂,看得人胆战心惊。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一盏茶时分之后,白无极周身狂暴紊乱的气息陡然一敛!
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万载寒冰在凝聚、旋转,幽深得摄人心魄!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纯净、霸道数倍的极寒本源之力在他体内流转奔腾!
万冰神体!
他那原本就堪称绝世的冰灵圣体,已然完成了质的飞跃,脱胎换骨!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痛苦与惊疑!白无极翻身而起,毫不犹豫地朝着白枫双膝跪地,“砰!砰!砰!” 连磕三个响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晚辈白无极,叩谢老祖再造大恩!此恩此德,白家上下永世不忘!”
老祖?!
白枫负手而立,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既认我为老祖,又何必再称前辈?”
他目光扫过那斑驳古老的院落,声音带着穿透时光的厚重:“我便是白枫。五千年前南境一战,我并未陨落,只是被困于一方绝密之地,近日方才脱困而出。”
语声平淡,却如同九天惊雷,彻底炸响在所有匍匐在地的白家子弟心头!
老祖……是真的?!那个传奇……归来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和无法言喻的激动!所有白家子弟,强忍着威压,纷纷激动得热泪盈眶,以头触地,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
“白家不肖子孙,恭迎老祖归族!老祖仙福永享!”
数千年的传承,在这一刻找到了源头,找到了主心骨!
白枫抬手虚扶,众人顿感身上一轻。“都起来吧。” 他目光转向白无极,带着询问:“无极,如今族中弟子,应是白心、白贵、白全几位长老一脉的后裔?”
白无极连忙恭敬回答:“回老祖,我等正是三位老祖后人!白贵老祖、白全老祖均已仙逝坐化。唯有白心老祖尚在,只是……”他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他已坐镇后山秘境千年,闭关清修,从未出关,连数次族中危机,也未惊动他老人家……”
“哦?带我去见他。” 白枫眼中闪过一丝感慨。
白无极立刻引领白枫前往后山禁地。还未踏入秘境范围,一股厚重凝练、如同太古寒山般的渡劫境圆满威压已扑面而来,激荡着灵气,显示着其主人惊人的实力积累。
“渡劫圆满……倒是不易。天资虽非顶尖,这份坚守与苦功,殊为难得。” 白枫微微颔首,暗自赞叹,“也罢,守护白家悠悠千载岁月,今日便带你一同飞升,共享上界长生大道。”
他来到秘境入口,朗声开口,声音穿透禁制:
“白心可在?可还认得故人?”
静。秘境内毫无回应。唯有那沉凝的威压在流转。
过了约莫半刻钟,就在白无极以为老祖闭关过深未能唤醒时——
“轰隆!!!”
那尘封千年、坚不可摧的秘境石门猛地炸成漫天齑粉!
一道如钢似铁、裹挟着千年孤寂与锋芒的苍老身影快如闪电般射出!待那身影站定,众人看清其面容,正是形容枯槁却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白心!
然而,这位平日里威严深重、被视为家族定海神针的白心老祖,此刻脸上竟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激动交织的潮红!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白枫那年轻的面容,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少……少主?!!”
一声凄厉又狂喜的呼喊撕裂了空气。
“噗通!”
白心双膝一软,毫不迟疑地重重跪倒在白枫脚前,苍老的手掌颤巍巍地想要触碰白枫的衣角,又仿佛怕是一场幻梦。
“真的是您?少主!老奴……老奴白心拜见少主!!苍天有眼啊!您没死,您真的没死!!” 两行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后山禁地!
包括白无极在内的所有白家子弟,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瞪圆了双眼,呆若木鸡!
白心老祖!
千年未出秘境的家族守护神!
那个连族长都无法惊动的擎天之柱!
此刻竟然如此失态地跪倒在这位年轻人身前,口称少主,泪如雨下!
看着白心涕泪横流、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模样,白枫眼中也闪过一丝感伤。他上前一步,亲手将这位忠心耿耿、护佑了家族数千年的老仆搀扶起来,动作温和而有力。
“白心,起来。我没死。”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只是在那个地方……被困住了,前些日子才得以挣脱樊笼。”
“好!好!好!” 白心用力点头,反手紧紧抓住白枫的胳膊,似乎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老泪纵横地看着他,目光中有千言万语。
白枫拍了拍他枯瘦却有力的手背:“此次归来,便是要带你一同上去,与父尊他们团聚。你……准备一下吧。”
此言一出,白心身体又是一震,眼中爆发出比星光还亮的希望光彩!上界!与老主人团聚!这是他千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安抚好激动不已的白心,白枫转向早已伏地叩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白家众人,神色一肃,平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归来的消息,只限于尔等知晓,不得外泄分毫。”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守护与托付:“待到该让诸天万界知晓之时……自有时机。且安心等待。”
“谨遵老祖法旨!!” 白无极为首,所有白家子弟再次重重叩首,声音整齐划一,带着绝对的恭敬与信服。那久已蒙尘的白家荣光,仿佛在老祖归来的这一刻,重新开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