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玉出京这日,还是晴天,无云的天空之中,烈日仿若披了火一般,不知疲倦的把热浪一叠又一叠洒入人间。
宇文君安到底没被封王,裴恒玉恢复了他御林卫大统领的职位,由于丞相之位空悬,在皇帝亲征桐城期间,国中要事,由户部尚书魏冼、兵部尚书周淙和刑部尚书李涂山共同商议。
但玉玺握在宇文君安手里,只有三位尚书一致通过的政令,才能由宇文君安亲自盖上玺印,发布出去。
宇文君安立在墙头,看着墨色的龙旗,跟随满身金甲的裴恒玉,在如雷般的马蹄声里,消失在天际。
不知为什么,宇文君安总觉得裴恒玉回望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诀别一般。
不就是一个桐城么?
宇文君安转过身,一边往城楼下走,一边暗暗想,‘还能比突厥厉害?听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打起仗来,比突厥王都厉害,一个季成远,根本不足为惧!’
脚下的石砖被晒得滚烫,宇文君安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脚,他踩着颤动的大地,听着城墙之外的马蹄声渐去渐远,又猝然转身,跑向城楼。
“等一下!”宇文君安的衣角骤然被人拽住,他回头往下看,只见一个光亮的脑袋,正盯着他的腰间,问,“这玉,不是主上的么?怎么会在你这儿?”
宇文君安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间,看见昨夜他放在裴恒玉枕边的圣灵玉,正垂在自己的腰间,心中诧异,这块玉自当年他北上送亲之日起,被他留下借与裴恒玉后,就一直挂在裴恒玉腰间,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宇文君安眼睛一亮,他把圣灵玉解下来,握在手心里,笑盈盈道,“不小心拿错了,小师傅有事么?”
无垢凝重的面色稍缓,他合掌道,“主上临行前吩咐,命小僧听世子爷差遣,今日过来,问问世子爷可有吩咐?”
想到无垢巫族人的身份,宇文君安立刻就明白了裴恒玉的用意,他望了那厚重的城墙一眼,道,“你先回去,明日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
无垢应声而去,宇文君安却把圣灵玉收入怀中,转身去了南王府。
宇文赞没想到,裴恒玉会御驾亲征,他不知虚实,正在踌躇间,就听说宇文君安入了府,连忙命人把人请到了正厅。
宇文君安跨步进来的时候,文京越已经喝了两盏茶,他这几日都住在王府里,一入夜就满院子闲逛,这会儿正困着,强打着精神,看向宇文君安。
宇文君安穿了件大红锦衣,黑色的墨发高高束起,红唇玉面,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采。
真漂亮呀!
他想,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就被养成了杀伐狠厉的性子?
一想到宇文君安捅死陆斌时的样子,文京越的双腿就止不住的哆嗦,他悄悄放下茶盏,不动声色的按住自己的双腿,行礼的时候极尽恭敬,“见过世子!”
宇文君安先向宇文赞行了礼,才和文京越、姜丝雨回了礼。
“裴恒玉走了?”宇文赞觉得屋子里的全是自己人,自然不用再装病,他一边手指灵活的盘着一对儿龙凤白玉珠,一边道,“御林卫都听你的了?”
“不错!”宇文君安坐在下首,他示意侍女把茶盏放在桌上,说,“现在的皇城,都在咱们手里,父王想要做什么,只管说就是!”
“不急!”姜丝雨道,“裴恒玉此次出征,带了多少人马,你知道么?”
此话一出,宇文赞盘着白玉珠的手一顿,另一边的文京越也醒了个彻底,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盯向宇文君安。
宇文君安的笑容没有迟滞,他十分自然的伸出了五根手指,“京郊大营的所有兵马,一个没留,全都跟了去!”
“裴恒玉只带五万兵马,就敢御驾亲征?”想到季成远拥兵十万,没有和裴恒玉对上过的姜丝雨,哈哈大笑,“咱们就坐在皇城里,等着季氏的兵马,打上上京吧!”
“怕是没那么容易!”见识过裴恒玉吞没南楚的宇文赞,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他缓缓转动手中的白玉珠,道,“裴恒玉久经沙场,本身就是以一敌十的猛将,这场仗胜负难料,咱们还是等消息做实,再做打算!”
文京越得过宇文君安吩咐,知道此间谈话会被姜丝雨一字不落的传去给季氏,他不吭声,只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瞧着宇文君安。
想了一会儿,文京越就明白了宇文君安的意思。
他暗暗在心中措辞,想着一会儿传往桐城的信鸽要怎么写,才能让季氏相信,裴恒玉此次带了五十万大军,前去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