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红缨手中那杆赤龙战戟嗡鸣震颤,戟尖一点寒芒,锐利得似要刺穿空气,直指萧遥眉心。她身上那副赤红战甲,在稀薄天光里泛着沉凝冷光,甲叶摩擦,发出极细微的铿锵低吟,如同猛兽磨牙。一股纯粹、炽烈、仿佛能将周遭空气都点燃的磅礴战意,毫无遮掩地自她挺拔身躯中爆发出来,无形气浪排开,卷动脚下尘埃草屑,连带着凌清雪鬓角几缕青丝都被迫向后飘飞。
这战意非是杀意,却比杀意更沉凝,更纯粹,带着一股不容置疑、渴求一战的执拗。凌清雪下意识握紧了腰间冰魄剑的剑柄,指节微微发白,体内寒冰真元悄然运转,在经脉中奔流不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爆发的雷霆一击。这小疯子似的女将,气息沉凝如山岳,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之辈!
一旁的白灵儿,那双灵动的狐狸耳朵警惕地竖起,蓬松的尾巴也不安地小幅度甩动起来,她下意识地往凌清雪身后缩了缩,只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那杆危险的战戟,小声嘀咕:“喂喂,这大个子女人好凶啊!萧遥,你行不行?要不我们……”
“退开些。”萧遥的声音平平淡淡地响起,截断了白灵儿后面的话,也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凌清雪剑拔弩张的警惕。
凌清雪和白灵儿都微微一怔,看向他。
萧遥的目光终于从战红缨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眸上移开,懒洋洋地扫过二女,带着一丝无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算了,就当活动筋骨。当个沙包练练手,总比应付那些暗搓搓放冷箭、下绊子的阴招省力气。”他甚至还抬手,像是赶苍蝇般随意地挥了挥,示意她们退远点,“放心,这位一看就是光明正大找人打架的‘好汉’,比某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爱多了。”
“沙包?”凌清雪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轻佻的形容感到不适。她深知眼前女将绝非沙包之流。
“喂!你这家伙……”白灵儿刚想抗议萧遥的狂妄,却被凌清雪一把拉住手腕,轻轻摇头。凌清雪冰雪聪明,从萧遥那看似散漫实则隐含一丝认真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笃定。她拉着不情不愿的白灵儿,脚步轻点地面,无声无息地向后飘退十数丈,寻了一处被混战波及、只剩下半截树桩的粗大树根旁站定。冰魄剑并未归鞘,依旧虚握在手。
战红缨对萧遥的“沙包”言论似乎毫不在意,或者说,她全部的心神早已被即将到来的战斗点燃,只捕捉到了“练手”二字。她眼中那团火焰轰然暴涨,亮得惊人,一声清叱裂空而起:
“好!接招!”
声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赤红闪电!没有试探,没有虚招,一出手便是千锤百炼、凝聚了无穷战意的绝杀突刺!那杆沉重的赤龙战戟在她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条咆哮着冲出深渊的烈焰狂龙,戟尖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赤色残影!目标只有一个——萧遥!
戟未至,那狂暴无匹的劲风已如实质的攻城巨锤般轰然砸至!萧遥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被这股劲风猛地向后拉扯,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略显清瘦的轮廓,衣袂疯狂向后翻卷、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这股罡风撕碎!他脚下,坚实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刮过,草皮、泥土、碎石瞬间被掀飞、碾碎,犁出一道清晰的扇形沟壑!
这一戟,凝聚了战红缨无匹的力量与速度,一往无前,带着洞穿山岳、刺破苍穹的惨烈气势!
凌清雪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这一刺的威势,让她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白灵儿更是吓得惊呼一声,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狐狸耳朵紧紧贴在发间,仿佛那戟尖下一刻就要刺到自己身上!
就在那仿佛能焚尽一切、刺穿万物的赤红戟尖,距离萧遥眉心仅有三尺之遥,狂暴的劲风已吹得他额前碎发狂舞,脸上皮肤都微微凹陷下去的刹那——
萧遥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只是极其自然地抬起了右手。那动作舒缓随意,像是在拂开飘到眼前的柳絮,又像是去接一片悠然落下的雪花。他的手掌五指张开,迎着那足以轰碎精钢巨盾的恐怖锋芒,轻轻向前一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轻鸣,如同金玉相击,又似冰珠落盘,在这被狂暴能量搅动的混乱战场上骤然响起,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盖过了远处尚未完全平息的零星兵刃交击声!
那杆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能焚灭一切的赤龙战戟,那锋锐无匹、寒光慑人的戟尖,竟被萧遥仅用一根食指的指甲盖,稳稳抵住!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只有那一声“叮”的轻响,和瞬间陷入死寂的战场。
画面诡异得令人窒息。
狂猛冲锋的战红缨,保持着突刺的姿势,硬生生钉在了原地!她全身的力量,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爆发力,那凝聚于戟尖一点的无坚不摧的意志,如同奔腾咆哮的怒江一头撞在了横亘万古的巍峨神山之上!
“轰——!”
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能量反噬!以戟尖与萧遥指甲接触的那一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剧烈扭曲的透明波纹猛地向四周炸开!战红缨脚下的地面再也无法承受这狂暴力量的宣泄,轰然塌陷下去一个丈许宽的深坑,碎石尘土冲天而起!她双臂上的赤红臂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甲叶缝隙间迸射出细碎的火星!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上身猛地向后一仰,赤红战盔下的脸庞瞬间涌上一股不自然的潮红,又被她死死咬牙压了下去,握戟的双臂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般暴起,极力维持着战戟不被那反震的巨力弹飞!
反观萧遥,脚下纹丝未动。那圈足以撕裂寻常金丹修士护体真元的能量波纹冲击到他身前尺许,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他脚下的地面完好无损,连一粒尘埃都未被激起。只有那件青衫的衣角,在能量消散后的余波中,微微荡漾了一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区域。
远处,几个侥幸在方才三方混战中存活下来、正相互搀扶着准备撤离的瑶光仙宗弟子,脚步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自己的拳头。一个断了胳膊、正靠着树干喘息的金丹中期修士,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茫然。妖族巡逻队残存的几名妖兵,更是如同石化,手中兵刃“哐当”坠地都恍然未觉,獠牙外翻的嘴巴咧着,眼中充满了原始的、对无法理解之力量的恐惧。
凌清雪紧握剑柄的手指,缓缓松开,指尖却还在微微颤抖。她看着萧遥那只平平无奇、仅用一根手指就抵住了焚天一击的手,看着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果然很麻烦”的懒散侧脸,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她知道他强,深不可测的强,但每一次亲眼目睹,这种认知都会被无情地刷新,推向一个更令人绝望的深渊。
白灵儿捂着小嘴的手慢慢放下,狐狸尾巴忘了甩动,直直地竖着,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塞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震惊,小脑袋瓜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我的聚灵盏……不,我的命根子……好像真的要不回来了?!”
战红缨的赤龙战戟依旧被那根手指抵着,纹丝不动。她眼中的炽热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彻底点燃,烧成了焚尽一切的滔天烈焰!那不是挫败的怒火,而是一种棋逢对手、不,是攀登者终于仰望到云巅神峰的极致兴奋与狂热!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雌豹般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她双臂肌肉再次坟起,赤龙战戟上铭刻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戟身嗡鸣加剧,仿佛有沉睡的凶灵被唤醒!她猛地踏碎脚下残余的地面,身体借着那恐怖的反震之力强行扭转,沉重的战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半圆弧光,不再是直刺,而是化为横扫千军的狂猛横斩!戟刃切割空气,发出呜呜的鬼泣之声,赤红色的罡气如同实质的火焰浪潮,排山倒海般向萧遥拦腰斩去!这一斩,力量比刚才的突刺更加凝聚,更加霸道,带着粉碎一切阻碍的决绝!
萧遥眼皮都没抬一下。那横扫而来的恐怖罡风,吹得他鬓角发丝向后狂舞。就在那燃烧着赤红罡焰的戟刃即将及体的瞬间,他那抵着戟尖的右手食指,极其自然地屈起,然后对着沉重如山岳的戟刃侧面,轻轻一弹。
动作依旧随意,轻巧得如同弹去衣襟上的一粒浮尘。
“铮——!”
一声比刚才更加高亢、更加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如同千万口巨钟同时被敲响!
那排山倒海、仿佛能腰斩巨峰的赤红罡焰,在萧遥指尖弹出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琉璃镜面,“咔嚓”一声,寸寸碎裂!狂暴的能量流失去了约束,向四周疯狂溅射,将地面切割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深痕!
而战戟本身,则发出了一声痛苦不堪的、仿佛龙吟般的巨大哀鸣!一股沛然莫御、完全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顺着戟身汹涌灌入!
“呃啊!”战红缨闷哼一声,只觉双手虎口剧震,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染红了赤红的臂甲!她整个人如同被一条无形的巨龙狠狠抽中,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达寸许的脚印!沉重的战戟更是几乎脱手,被她死死攥着拖在身后,戟刃犁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火星四溅!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拄着战戟剧烈喘息,胸甲起伏不定,赤红战盔下的目光死死盯住萧遥,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更深的震撼和更加燃烧的战意。她双臂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虎口的鲜血沿着臂甲蜿蜒流下。
萧遥甩了甩那只弹过戟刃的手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嫌弃:“力气是够了,可惜全用死了,莽夫。”他瞥了一眼战红缨微微发颤的双臂,“力过七分,不知留三分转圜。一往无前是好事,可把自己也变成一根射出去的箭,就蠢了。箭射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在点评一道火候过了头的菜。
战红缨身体猛地一震!萧遥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力过七分,留三分转圜”…这看似简单的道理,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捅破了她苦练多年、早已形成定势的某种坚固壁垒!她之前所有的招式,都追求极致的爆发,将每一分力量都压榨到极限,不留余地。此刻被点破,过往无数次因力量用老而被对手抓住破绽反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现!
她眼中的火焰疯狂跳跃,那不是愤怒,而是顿悟的狂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双臂的酸麻,战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凝练纯粹!她低吼一声,再次挺戟!
这一次,她的动作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狂暴冲锋。赤龙战戟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死板的武器,而是手臂的延伸。步伐交错,身形如游龙,戟势连绵,点、刺、扫、撩、砸!每一次攻击依旧带着沛然巨力,但力量的爆发点不再固定,而是在招式转换间巧妙地流转、叠加!赤红的罡气不再一味地外放燃烧,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流火,随着戟势的吞吐,时而在戟刃凝成一点寒星,时而又化作一片燎原之火,虚实相生,变化莫测!
“嗤!”一戟毒蛇般点向萧遥咽喉,快如闪电!萧遥身形微侧,那戟尖擦着他脖颈掠过,带起的劲风刺得皮肤生疼。战戟去势未尽,战红缨手腕一抖,沉重的戟身竟如灵蛇摆尾,借着前刺的余势,毫无滞涩地化为横扫,拦腰斩来!罡气内敛于刃,隐而不发,却更显锋锐!
萧遥这次没有硬接,只是脚下如同踩着无形的滑板,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小角度向后平滑半步,那凌厉的戟刃便擦着他腰腹处的衣袍扫过,凌厉的罡风将衣袍割开一道小口。
“有点意思了。”萧遥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知道藏力了?可惜,还是太糙。”
战红缨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这场战斗带来的巨大压力与飞速提升的快感之中。她眼中只有萧遥,只有手中战戟!戟势再变,如狂风骤雨,又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时而大开大合,力劈华山;时而刁钻诡谲,如毒龙出洞。每一次攻击被萧遥或轻描淡写地格开,或闲庭信步般避开,她都能在瞬间做出调整,将萧遥偶尔点出的只言片语融入下一次攻击。
“太直!”
“变招太慢!”
“腰马合一!”
萧遥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是最精准的刻刀,将她招式中的瑕疵一一剔除。他始终只用一只手,或屈指轻弹戟身侧面,或用掌缘轻拍戟杆,或用衣袖随意拂开戟刃带起的罡风。动作幅度极小,却总能妙到毫巅地瓦解掉战红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他脚下的位置,自始至终,未曾移动超过三步!那三步之内,仿佛就是一片绝对领域,任由战红缨戟影漫天,也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观战者的心绪,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骇然,逐渐变得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呆滞。瑶光仙宗那几个弟子早已忘了逃跑,瘫坐在泥地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战场中心那个闲庭信步的身影,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怪物…真是怪物…” 妖族妖兵更是早已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
凌清雪握着冰魄剑的手早已放松,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惊涛骇浪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冰冷的平静。每一次看到萧遥出手,她对“强大”的认知边界就被狠狠拓宽一次。看着他仅凭肉身之力,轻描淡写地将一个气息强横、战技惊人的女将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心中那份因瑶光仙宗追捕而带来的巨大压力,竟奇异地消散了不少。有这样一个深不可测、又似乎站在自己这边的家伙…或许,前路并非一片黑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她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冷。力量,终究要靠自己!
白灵儿则早已忘记了害怕,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狐狸尾巴摇得飞快,小拳头紧握,嘴里还小声地给战红缨“加油”:“打他!打他呀!哎呀,又被他躲开了!笨死了!用尾巴扫他下盘啊!哦不对…你没有尾巴…”她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至于自己的“聚灵盏”归属问题,似乎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时间在激烈的攻防中飞速流逝。战红缨的戟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升华!最初的狂暴被一种刚猛中蕴藏灵动的韵律所取代。她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赤红的战甲上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风箱,双臂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虎口的伤口崩裂又愈合,鲜血染红了戟杆。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两颗在极致高温中淬炼出来的星辰,璀璨夺目!那是一种纯粹的、在巨大压力下飞速成长、突破自身极限的狂喜!
终于,在一次倾尽全力、融合了之前所有领悟的“赤龙摆尾”式横扫被萧遥以衣袖轻拂化解后,战红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也被彻底榨干。沉重的赤龙战戟再也无法举起,“哐当”一声拄在地上,戟尖深深插入岩石。她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她英气的脸颊和脖颈流淌而下,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战甲下的身躯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她抬起头,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额角,头盔下的脸庞因为脱力和兴奋而显得异常红艳。她看向依旧站在原地、气息平稳得仿佛只是散了个步的萧遥,眼中没有丝毫挫败,只有更加炽热、更加坚定的光芒,如同两团永不熄灭的烈火!
“我败了!”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但下次,我会更强!再来战过!”这宣言,掷地有声,带着武者的尊严和对更高境界的无限渴望。
萧遥看着她眼中那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战意和执着,那是一种对武道近乎偏执的虔诚。他眼中那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欣赏终于清晰了一丝。他随意地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开了几片落叶,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懒散和不耐烦:
“行吧。”他摆摆手,转身,招呼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凌清雪和白灵儿,“走了走了,省力是省力,站久了也累。”走出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瞥了一眼还单膝跪地、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战红缨,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下次?下次记得带够酒钱当沙包费,我这‘沙包’出场费很贵的。”
说完,不再理会战红缨瞬间呆滞、继而变得无比精彩的表情(混合着错愕、羞恼和一丝哭笑不得),径直朝着凌清雪和白灵儿走去。
“噗嗤!”白灵儿第一个没忍住,看着战红缨那副表情,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狐狸耳朵乱颤,“哈哈哈!沙包费!萧遥你太损了!哈哈哈!”她一边笑,一边蹦蹦跳跳地跟上萧遥的脚步。
凌清雪嘴角也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清冷。她默默收起冰魄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拄着战戟、在夕阳余晖中如同燃烧雕像般的赤甲女将,眼神复杂。这个女人,败了,却仿佛赢得了一场蜕变。她收回目光,步履轻盈地跟在萧遥身后。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入这片被战斗蹂躏过的、弥漫着尘土与血腥气息的荒原。远处,匍匐的妖兵,瘫软的仙宗弟子,都成了这幅画面的模糊背景。只有那个拄着戟、半跪在地的身影,依旧挺直着脊梁,赤红的甲胄在落日下反射着不屈的光芒,目送着那三个身影远去,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比晚霞还要炽烈。
下一次,带酒钱?战红缨英气的眉毛紧紧拧起,盯着那三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尤其是那个懒懒散散的青衫家伙。沙包费?这混蛋!她用力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传来刺痛,却奇异地压下了那股羞恼。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下次见面时,那混蛋敲诈的烈酒滋味。
下次…她猛地攥紧了戟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下一次,定要让他无法只用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