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便产生了。
首先就是赔偿无心阁五万两白银,天启国本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国,国库的钱少得连仗都不敢打,但如果不赔钱,单是一个圣殿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天启国皇室只得赔了他们五万两白银,纵是如此也没有平息他们的怒火,他们喝令天启国举国上下追查凶手,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是这个凶手让他们去哪里找?挨家挨户去翻吗?
且不说这个凶手的事,就说这个五万两白银赔付之后,国库就空得不能再空了,赫连煜立刻下令加大税收,并且挨家挨户要求百姓们上税,不上税就把家里的男丁强行带走充军。
于是,在池鸢苏醒之后就发现京城突然变得萧条了,早集也不开了,百姓们似乎都在躲灾,没人在街上游走。
池鸢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纳闷的看着街上的景象,不禁问道:“江御,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御听闻池鸢喊他,也站在露台上看着这萧条的景象,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一切,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因为她杀了久尘,京城就变成这般模样,归根结底究竟是她的问题还是朝廷的问题。
就在这时,二人便见几名官兵拖着一位少年走在大街上,一个妇人哭着在后面追赶,边追边道:“儿呀!求你们把我儿还给我!求求你们!”
被拖行的少年也哭喊着:“娘!娘!”
眼前的景象让池鸢和江御感到触目惊心,只见那妇人在追赶的途中摔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追赶,并道:“官爷!求你们网开一面吧!家里老妪病重,实在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哪里交得起税啊!我儿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求你们了!放了我儿吧!”
“娘——”
露台上的江御不忍再看下去了,他紧咬着牙,低声道:“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江御苦笑一声,即便是知道一切都因为池鸢想要报私仇,但是,他很清楚这不能怪到池鸢头上去,只是耐心的解释道:“久尘死了,无心阁向天启国皇室索赔五万两白银,否则就出兵毁了天启国。天启国国君赔付后国库空虚,这些平民百姓便遭了殃……”
池鸢不解的道:“这件事和百姓有什么关系?那街边卖烧饼的也会被怀疑是嫌犯吗?”
江御叹道:“这些人啊……挥刀只会向弱者,这些小人物已经活得很难了,就好比方才那个妇人,她和落云村的张大妈、李大婶又有何区别?飞来横祸,突然就没了儿子,这个家庭就这么散了,谁能给他们做主呢?”
池鸢默然,她在担心江御会不会怪她,毕竟这种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只听江御继续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管教你,希望你能变得像个寻常百姓一样,不再接触江湖纠纷,也是因为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你可以全身而退,但他们呢?你说你活得已经很辛苦了,没有余力顾及天下苍生。但是我会啊……因为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大人物口中的草芥,卑微得像路边的蚂蚁一样。”
江御说到这里,不禁拿起酒壶吃了口酒,接着便拉着池鸢回屋了,他实在是不忍看到街上发生的这些事。
但他依旧不怪池鸢,并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适应不了这大陆的生活,因为我不是远超渡劫期的高手,也不可能藐视万物。我以前被师门逐下了山,日子过得很苦,但是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那些得到帮助的百姓的脸上看到笑容,这便是我驱魔的意义。”
他说的话,池鸢渐渐也听懂了,他先前一直说他不属于任何门派,如今看来,池鸢也意识到了:“其实你也算是正道弟子,对吧?”
江御没有回应,只听池鸢继续道:“接下来呢?是不是要跟我说正魔不两立?我做的事,你无法接受?无心阁都快骑到我头上了,我不给他们一点教训,难不成忍气吞声的受他们的气?你知不知道在赛场上他们是如何刁难你的?”
江御何尝不清楚池鸢杀久尘也是为了给他出气,但池鸢的这番心意,他承受不起。
他只回了一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有。”池鸢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若是对我有怨,直说便是。毕竟久尘就是我杀的,那天夜里我确实爆了他的头,又暴尸……唔!”
还没等她说完,江御就急切的捂住了她的唇。
池鸢的瞳眸中映出江御焦急的模样,只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说出来,也千万不要承认,哪怕是面对他,也不能再承认这件事了。
“乖,让这件事过去吧!该出的气也出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但日子还得往前看,不是吗?”
……
次日清晨,颜天胤又一次来敲门了,江御彻夜难眠,对于颜天胤敲门的举动,他都已经麻木了,甚至渐渐习惯了这位“邻居”。
但这一次,颜天胤推门后,却是淡定的告知江御:“天启国今年没钱举办围猎赛了,所以朕准备明日启程回大辰。”
“明日?”
颜天胤嗤笑一声:“是啊!朕提前回去,你们应该挺高兴的吧?说起来朕还得恭喜你们一声……这一局,是你们赢了。”
赢了?江御无法理解,他们赢了什么?
在颜天胤看来,他又一次在皇妹面前输得很狼狈,但在江御眼里,根本不存在赢家。
颜天胤在通禀他们一声后,转头便准备收拾行李了,岂料这时,江御突然喊住了他:“陛下!”
颜天胤停步,没有回头。
“何事?”
原以为他们还要乘胜追击,再羞辱他一番,不成想,江御却是探问道:“明日几时的船?可否带我们一起回大辰?”
那一瞬,颜天胤诧异的转过头来,第一反应便是斥了一句:“你有病吧?你们不是已经成功留在使馆了吗?你们叫朕过来,不也是为了留在这里不受叨扰吗?”
但江御却是坚持道:“如果能回大辰的话,或许对她来说会更好一些。”
江御还是决定带她回落云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眼睁睁的看着天启国皇室苛责百姓,他不想再观望这些,也担心无心阁可能会再来叨扰他们。
“所以,陛下能带我们一起回大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