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熹宁第二日清点了库房,然后按照她当初的聘礼规模拟了单子,除了部分不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基本上和她的聘礼是差不多的。
如燕启所愿,一切以嫡妻制度来办。
写单子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当初她的聘礼是谁准备的呢?
不过随即又笑自己,这场婚姻都已经走到如此地步了,她还在想这些事。
她对着墨迹还未干透的单子吹了吹,又发了一阵愣,等墨迹干透让春桃送去燕启那边。
但看完了聘礼单子的燕启却是拧眉想了想,“少了些,让夫人再加。”
他把单子递还给春桃打发了。
魏熹宁听到春桃的话,心底的酸楚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是她忘记了,当初娶她的时候侯府式微,并没有给多少聘礼。
可如今他的仕途节节高升,若要以嫡妻规模娶之,自然不能是以当年的聘礼来算。
魏熹宁沉默了许久,提笔又加上十二台,共六十八台,也就比王爷娶亲少了一些。
这次燕启总算是满意了,留下了那张单子。
五日后,燕启就带着聘礼上魏府正式行纳征礼。
那日魏熹宁在铺子里,都能听到路人对魏心月的艳羡。
魏熹宁只当没听见,总归日后都与她无关了。
她突然能理解阿序了,抛却一切远离京城。
磋磨他的嫡母,无视他的大哥,与其守着侯府二爷这个名号,或许当真不如远赴边疆,至少还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只是这一去四年,阿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封信,大概也是不想再与侯府之人有所牵扯吧。
想到此,魏熹宁叹了声气,边疆苦寒,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春桃还以为她是听了外面的话难过,“夫人不难过,奴婢陪着您,咱们做好自己的事,百姓们日后自然知道夫人的好。”
听出来她是误会了,魏熹宁只是莞尔一笑,也没有解释。
晚间医馆关了门,魏熹宁还没上马车,裴彰身边的人就突然出现了。
“太子殿下有请。”
魏熹宁不知他为何又想见面,明明之前说过了需要避嫌,所以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但侍卫不依不饶,拦在马车前,“太子殿下有请,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人。”
魏熹宁压抑住内心的怒气,“带路。”
她若是不去,想必裴彰也有他的法子会逼她去,倒不如利索点。
侍卫闻言,将她带去那熟悉的酒楼。
今日的雅间就裴彰一人,魏熹宁打开门的时候裴彰正在斟酒,听到开门声时,转过头冲她摇了摇酒壶。
“可要来一杯?”
侍卫替二人关上门,魏熹宁没有走近,只是隔得远远的,“太子殿下找我何事?”
“孤早说过了,你这女人,用完就扔。”他无奈摇摇头,“今日无趣,寻你说说话。”
魏熹宁没好气,“殿下可知我是有夫之妇?就算殿下不顾及名声,我一女子还是要顾及的。”
“放心好了,你没发现今日酒楼没人吗?”
魏熹宁一怔,这才想起来,平日热闹的酒楼,今日确实没人,想来是裴彰提前清空了酒楼的客,就等她关铺子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不愿和裴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太子若是无趣,不如回东宫寻太子妃,我实在不知与太子有何可聊。”
裴彰全然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端盏浅饮一口,“鄂景明被降职了,你猜猜和流言有没有关系?”
魏熹宁心下一紧,这事她还真的没听说。
他空有状元名头,却因无权无势在朝中本就如履薄冰,要说降职……
魏熹宁的脑海跳出那日鄂景明同她说的话,有了大概猜想。
她上前去在裴彰对面坐下,“这等恶俗流言倒还不至于,我猜……”魏熹宁对上裴彰的双眸,“是我父亲和五叔。”
裴彰哈哈一笑,“你倒是聪慧。”
“算不得聪慧。”她只是对于这两个人的性子太过了解,鄂景明不愿结亲,对他们来说也就只是无用之才,区区五品官,稍微动用一点关系就可以拿捏。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状元名头,否则只怕就不止是降职这般简单了。
“孤很想知道,你对于此事是什么看法?”裴彰盯着她,眼神清明,烛火在他眸里跳跃,一双眼分外的亮。
魏熹宁微微眯了眸子,“我不过一介妇人,殿下问我的看法,未免看高看我了。”
“你说孤将他收了如何?”裴彰还是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收与不收都是太子的自由,我该回去了。”魏熹宁站起身,无意与他打什么诳语。
“魏熹宁!”裴彰提高声量唤住她,“为何还不和离?燕启今日的举动,已经将你的脸面踩在脚底了。”
这个问题问得魏熹宁想发笑,若是可以,她如何不想和离。
只是父亲以母亲逼迫,燕启又顾虑祖母,她毫无退路。
她半转了身子侧看着裴彰,问出心中的不解,“此事又与殿下有何关系?”
“若我说,有关系呢?”裴彰深吸一口气,不再克制那股冲动,走到魏熹宁的身前,微微垂首看着这个坚韧倔强的女人,“你若有什么苦衷,不妨与我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用的是“我”,而不再是“孤”。
魏熹宁从他的眼中看明白了一些东西,直至今日,她才知她并非自作多情。
只是她不愿戳破,也没什么可戳破的。
无论她和燕启如何,她也不可能再入东宫,那跟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没什么区别。
这毫无尊严的正室夫人她都不愿意做,又如何会去做一个更无尊严的妾室呢?
“殿下救我多次的情我尚未还清,不敢再承殿下的情,夜深了,殿下少饮早归。”
说完话魏熹宁就打开门离开了。
裴彰轻笑一声,“或许一步错,便步步错了。”
春桃看到夫人这么快就出来了,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两人刚走出酒楼没几步,又突然来了另一个人,在春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利刃已经抵上魏熹宁的腰间。
那人沉声道:“睿王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