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没眼看地别开目光,心里头也怒骂了一声蠢货。
同时也知道,想带走赵予书是没戏了。
“看来我与你们主子的缘分还不够,眼下并不是相见的最好时机。”
赵予书促狭地打趣了一句。
千家子也跟着嘿嘿笑了一声:
“我家主子早算到了你们这几天会动手,所以早早地就做全了准备。败在我主子手里,你们不算丢人。”
赵予书挟持着铁鹰命脉,让他的下属都不准动。
手里拿着一排银针,挨个扎过去。
片刻的功夫,铁鹰的那些下属就在地上躺成了一排。
小鹤回来看见这一群人,眼中掠过惊讶:
“主人,这些是什么人?”
“过路人。”
赵予书跟付妙云一起,把这些人都抬到路的两边,给马车留出一条通行的路来。
“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小鹤哦了一声,自然地爬上马车,接替了车夫的位置。
铁鹰紧咬着牙,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离去的影子。
手指几次试图用力都没有成功。
最终他只能无力地躺回地面,心里默算着赵予书离开的方向,他们是往北去的!
等他恢复力气,立马就追过去!
这次是他轻敌了,下一回,别想再这样轻易地逃走!
在把书院院长手中的把柄搜刮干净后,赵予书就把他送给了付妙云处置。
付妙云早先给她出过一个主意,赵予书觉得时机没到,没有采用。
这回院长落到付妙云手里,她便立刻自己实施了先前的计划。
费尽心思搜罗了好几个有花柳病的地痞无赖,给他们灌了药,跟院长关进同一间房。
风光一世的书院院长,最后死得惨不忍睹。
曾经那些被他控制在魔爪下的妙龄女子们,在得知他的死法后,也纷纷拍手称快。
付妙云解决完院长后,就死心塌地地跟在了赵予书身边。
知道赵予书要离开下河县,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
经历得多,付妙云的心性也远超普通女子,见赵予书对铁鹰一行人轻拿轻放,竟忍不住问:
“主子,就这样丢下他们走吗?会不会留下隐患?”
赵予书摇头,微微弯唇,眼中隐有几分怀念:
“没关系的,他们不是坏人。”
如果她没猜错,方才在她手中吃瘪的人大概是铁鹰。
这人心性率直,仁义单纯,品行几乎没有缺点。
上一世,赵予书跟他是朋友。
只可惜,这一世赵予书无意再投靠晋王,昔日旧友,如今也只能陌路了。
付妙云从赵予书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不对,小心翼翼问:
“主子与那些人可是相识?”
“算是吧,梳理下河县的时候,他们搭过手。”
赵予书说了小鹤以假乱真,假天机阁支使真天机阁帮工一事。
付妙云听得连连咂舌,眼中多出几分羡慕,要是能早点认识主子就好了,主子之前的生活真有趣。
郑三爷与王大的队伍与赵予书分开得太久,路程也拉锯得太远,赵予书追也不是一天两天追得上的。
小鹤跟千家子轮着做车夫,日夜不休地赶路,也足足用了九天,才终于看到王大等人的踪影。
彼时已经入秋,下了好几场大雨,就算雨停了,空气中也泛着阴湿的凉意。
押送的官差还好,有郑三爷照顾,洗头洗澡换衣服都不是难事。
被押送的囚犯就惨了,赵予书跟小鹤不在,没人再叫妾室们去马车上干活。
她们便也只能和普通囚犯一样的赶路,连着淋了几场大雨,身子骨都垮了。
除了白新月得到柳小娘的特殊照顾,基本没受什么罪。
其他人,连同苏茯苓、赵露白、赵玉堂,全都染上了风寒。
官差们不怕犯人死,但如果全都死了也说不过去。
见势不对,商量了一番,决定给囚犯们喝药。
中午驻地休息,开火做饭的同时,便也顺带着给生病的囚犯熬了药汤。
空气中都飘荡着苦涩的药汤子味儿。
小鹤驾着马车,远远看到王大等人的身影,兴奋地喊了起来:
“主人,我们追上了!我看到王大哥跟徐大哥了!”
赵予书掀开车帘,举目远眺,果然也见到了那行熟悉的队伍。
这趟在下河县耽误的实在是久,许久没见到自家的美貌娘,她心中也十分想念。
“好,加快速度,追上去!”
“好嘞!”
队伍中也有许多小鹤的朋友,他的激动不比赵予书少。
一扬马鞭,不一会儿,马车便与官差的队伍成功汇合。
重病中浑浑噩噩的囚犯们听到马蹄声,也纷纷闻声看。
认出了驾车的小鹤,妾室们眼中都是一喜。
“是小鹤公子,小鹤公子过来了!”
她们消息堵塞,不知道小鹤这些天没来找人,是与赵予书离开的事。
只当是前些日子,小鹤不需要更多人手。
眼下又出现,便是终于又需要人帮忙了。
妾室们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朝着小鹤的方向伸出手:
“小鹤公子,你带我走吧,我能干活,什么活都能干。”
“选我选我,小鹤公子,我手脚麻利得很,绝对不偷懒!”
激动归激动,有官差拿着鞭子在一边看守,妾室们最终也没能阻拦小鹤的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和自己擦肩而过。
妾室们的激动也影响到了赵玉堂,从十天前淋了场大雨起,赵玉堂就发了高热。
起先囚犯生病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官差们并不重视,也就没给他药。
再加上一天不休息的高强度赶路。
赵玉堂的风寒病了好,好了病,反反复复。
眼下他已经极度虚弱,看人都像是有了重影。
心里就剩下一个念想,要等他三姐来。
三姐是有本事的,只要三姐来,就能给他找大夫,找药,他的病就有救了。
妾室们乱哄哄,他还当是赵予书又来了。
费力睁开眼睛,撑着脖子抬起头,努力朝着马车处张望。
见是小鹤,眼底掠过一丝悲凉的绝望,又无力地瘫软了回去。
张小娘抱着他,明明自己也咳疾缠身,却还是坚持把自己的药和饭菜都给了赵玉堂。
“小少爷,吃一口吧,再难受也得吃饭啊,不吃饭怎么能好?”
她的饭菜也不过是一些糙米馒头,和野菜糊糊。
野菜里一点油盐都没有,还有股雨水的土腥味。
就是正常的时候,这饭菜都让人没胃口。
遑论赵玉堂还重病。
无力地看了一眼,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张小娘急的直掉眼泪。
一旁的赵露白却猛地跑了过来,一把抢走她手中的馒头。
“你们不吃我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有的吃就不错了!”
张小娘错愕,脸色变了变,目光掠过她微凸的小腹,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赵予书这一走,前后就是将近一个月。
她在这一个月摆平了下河县。
流放队伍在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同样多。
越往北走情形越乱,郑三爷他们遭遇了四五次山匪。
其中一次,对方竟然用了声东击西的手法。
点燃了装运货物的马车,趁着商队救火手忙脚乱,才对他们发起突袭。
要不是关键时刻,黑虎、黑豹两人及时赶到,凭借一身好武艺,把山匪全都打跑。
商队这一趟,恐怕就要吃大亏。
也许是这一片的匪徒互相都有联系,在最后一波人被黑虎、黑豹打退后,就没人再来找不痛快了。
最近几天的路程,都走得还算顺利,遇到的匪徒少了,但赶路时见到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大家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明白这几天的安稳,是风雨欲来前的短暂宁静。
黑虎、黑豹江湖经验丰富,在得知商队的最终目的是边北后,意识到往后面临的风险只会越来越大,就一刻不停地配合张猛,训练起了赵予书的护卫队。
汪林在被救下来后,用了赵予书给的药,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从家人口中得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后,心情十分复杂。
他死了挚友,对赵予书有怨,可赵予书又帮他报了仇,便是对他有恩。
有怨应该报,有恩也应该报,两两相抵,汪林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赵予书才好。
恰好他醒时,赵予书不在商队中,汪林也就在他家人的劝解下得过且过,稀里糊涂地跟着人质们生活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发现张猛等人对待他们这些俘虏,不仅不打骂,而且还挺宽厚,一日三餐,虽没有好酒好肉,但也是有滋有味,而且还管饱。
就算要不停地赶路,也不是用脚走,而是让他们乘坐马车,这日子,当俘虏简直比当良民时还舒服,汪林的心,不知不觉间,天平朝着赵予书的方向倾倒。
在遇到火烧粮草的声东击西计策时,也是他用自己过去开店的经验,给出了救火的法子,成功救下了赵予书和郑三爷的大部分货物。
这事之后,张猛算他有功,论功行赏,日后做饭的时候,都会给汪林和他的家人加一道肉菜。这样一来,汪林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他也不是白拿别人好处的人,之后见到有活的地方,就会主动地搭把手。
汪林身手比不了黑虎、黑豹,但他识字,还擅长管理人。
有他在一边扶辅助黑虎、黑豹的训练,赵予书的护卫队越发像模像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