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轩的眼睛扫了一圈白悠悠的房间,刚洗完澡的浴室门开着,透出一股子好闻又湿润的沐浴露香气。
眼瞅着白悠悠那白皙的脸皮一点点泛红,吴世轩才反应过来自从进了门,自己便一直盯着她看,这视线太过直接,难免白悠悠要羞。
他略显狼狈地别开眼,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我给你带了药酒,用这个把淤血揉开,会好得快些。”
“哦。”白悠悠低低地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去接他手上的药酒。
她讨厌药酒,沾在皮肤上油油腻腻的,还有一股久久不散的难闻味道。还有那难看的红色药酒会残留在指甲缝里,怎么洗也洗不掉。
吴世轩见她没反应,只当她是脚疼得厉害:“还是很痛吗?”
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问得多余——那只肿胀得显眼的脚踝,和那双漂亮的小腿实在不相称。
吴世轩的心下闷痛,再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或是男女有别,几步上前,一把将白悠悠横抱起来。
隔着单薄的睡裙,他能感觉到自己臂弯里的女人很瘦,瘦得可怜。
就好像是一片没有分量也无处可依的云朵,很偶然地飘到他的怀里。
“擦了药酒,很快就会好了。”悄悄攀上鼻尖的玫瑰香味将吴世轩的理智防线一再推远,他告诉自己,必须到此为止了——眼前的女人不是白悠悠。
可是他的身体有了自己的意志,他轻手轻脚地将怀里的人儿放到沙发上坐好,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那截晃荡他心神的白皙小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还是我自己来吧……”白悠悠的脸皮很薄,即便再喜欢吴世轩,现下这暧昧的气氛多少逼出了她的窘迫。
可那头吴世轩置若罔闻,已经自顾自地拧开药酒的瓶盖,红色的药酒混着男人手掌的温度落到白悠悠的皮肤,升腾起一片撩人的燥热。
“别乱动,肿得这么厉害,一定要揉开了才行。”吴世轩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远不如他所表现得那样坦荡。
受到情蛊的并非只有吴世轩,
白悠悠感觉吴世轩的手指像是有魔法,被他抚摩过的地方都好似通了微弱的电流,酥酥麻麻的,叫她动弹不得。
“你……你总是对任何女人都这样吗?”白悠悠的话问得很没有分寸,也很失礼。短短一句话,就给吴世轩打上了浪荡公子的标签。
她眼见吴世轩停下手上的动作,那双清冷的眸子即便在暖色的橘光灯下也渗出了密密的冷意:“你不用总是拿话试探我,我说过了,不要把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套在我的身上。”
吴世轩说不清自己的怒意从何而来,大抵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地用话去套他——典型的欲擒故纵。
这番做作,令他突然间就倒了胃口。
他甚至后悔今晚的莽撞——为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女人担心了大半夜,还非要等到深更半夜才掩人耳目地上门送药。
“你也不用费心思在我的身上,省点力气。”
只有边嘉佑这种没有真心的混蛋,才会弄出来这样一个复刻品聊以慰藉。
想到这里,吴世轩把白悠悠放在自己身上的小腿给拂了下去,随手将手上的药酒瓶子搁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剩下的你自己弄吧,我先回房了。”
白悠悠眼见找个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会儿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不由得也来了脾气,
她揉着被吴世轩刚才那一通粗鲁动作弄痛的脚踝,恨声恨气地朝着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
“你这个人也未免太奇怪,之前我不要你管我的闲事,你却非要来招惹我。现在又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突然要装正人君子,难道是想到你的那个白月光了?”
话才出口,白悠悠便后悔了。
她是气急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竟然就这样把吴世轩的伤口给一把撕了开来。
吴世轩那原本已经搭上门把手的手指垂了下来落在身侧,接着,在身侧紧握成拳。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吴世轩如同一头突然失控的兽,猛地一个转身大踏步走到白悠悠面前。
到底还有理智,顾及着隔壁还睡着沈香君,吴世轩喘着粗气将声音压得极低:
“全世界的人都有资格提她,只有你和边嘉佑没有资格!你和边嘉佑,一个把她害死了,一个靠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享受着荣华富贵。”
吴世轩望着面前这张和白悠悠一模一样的脸,只觉得恶心到令他作呕:
“边嘉佑是个变态!他把我的女人害死了,竟然还妄想造一个克隆人出来自欺欺人?像你这种为了钱就愿意把自己整得面目全非的女人,更是让我想吐!”
白悠悠的心里犹如劈下一道惊雷——
她眼睁睁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吴世轩,泪珠不自觉从眼眶滚落下来。
她在脑海里想象过千百次吴世轩那过世的女友会是何等模样,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女人原来就是自己。
白悠悠的心脏被巨大的喜悦和无限的悲伤同时塞满,膨胀成一只形状可怖快要爆炸的气球。
她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情,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哭。
白悠悠抓紧胸前的睡衣,两种极端的情绪正在疯狂地撕扯着她的心脏:“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吴世轩吸引,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白悠悠的指甲用力得抠进掌心,用那皮肉上的痛苦来转移精神上的折磨,
可面上,她故意扬起下巴,还要再逼自己扯出一个讥诮的微笑:
“那麻烦你以后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白悠悠,我是边嘉佑的妻子!别再瞎了眼从我身上找谁的影子!”
吴世轩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对白悠悠再说些什么,又觉得实在不值当在这个人身上浪费精力,最终只是厌恶地睨她一眼,摔门而去。
白悠悠像是被剪短了提线的木偶,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倒在沙发上,嘴里呜呜噜噜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边嘉佑阴鸷的面容蓦地在白悠悠的脑海里闪现,惹得白悠悠浑身忍不住一颤。
若是让那个疯子知道了自己又一次重新爱上吴世轩——
白悠悠不敢再想下去。
为了保护吴世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吴世轩彻底死心,
然后,把他彻底推离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