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霜岚正斜卧在榻上翻着画本,指尖不紧不慢地掀着页角,眸光却不在书上。
自那日贞贵人离开后,她又细细思忖了一番,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安乐公主已出生满月,但眼下宫中仍是子嗣寥寥,若这时候自己怀上,实在太过扎眼。
她如今风头正盛,若动静太大,反倒容易招来其他人的眼红和暗算。
这宫里,还是该热闹一些才好。
她想着想着,便想起那日安乐公主出生,系统奖励了一株好孕香。
系统说得极清楚,此香一旦点燃,只需轻吸一缕,便可在下次欢好中有一半的几率怀孕。
李霜岚听得眼睛一亮,这东西自然比不上系统商城里用积分兑换的丹药符纸。
但胜在免费,而且覆盖范围也比丹药大多了。
只不过这小小一颗,她没办法给所有人都送一份,而且送了反倒是扎眼,让人多生猜忌。
那自然只能想个法子,在不动声色的前提下,让这香气被后宫妃嫔都闻到。
正沉吟间,就听得帘外一阵细响,碧书蹦蹦跳跳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喜滋滋地道:
“小主,小主!过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夫人今儿个特意来信,说她这些日子在府里亲自酿了您从小最爱的桂花蜜糖,说那日一早就叫人送来呢。”
李霜岚眉梢一挑,唇角微扬:“桂花蜜糖?”
她眼中一闪,忽地坐起了身,手指轻点着膝头的画本,若有所思。
碧书一看,还以为她是贪嘴吃甜,便笑着应道:“夫人果然疼您,那蜜糖是头年头酿的,说是今年特别香,小主定是喜欢。”
李霜岚却没回话,只微微垂眸,唇角那一丝笑意却越发深了。
养心殿内香炉缭绕,案几上摊开的奏折堆成一角,安裕正批阅奏折。
高福安轻手轻脚将一盅玉色晶亮的汤盅放到桌前,低声道:
“皇上,这是宜贵人宫里方才送来的莲子百合炖宫燕,说是宜贵人亲手炖好的。
“奴才想着您也处理政务许久,不如歇一歇,润润喉咙。”
安裕闻言,抬手揉了揉脖颈,确实觉得有些疲累。
眼角扫了眼那盅汤,汤色清澈,香气温和,用汤匙饮了一口,唇齿留香。
“嗯,味道不错。”
他微微一笑,语气倒也轻松几分:“宜贵人平日甚少送这类汤汤水水来今日怎么想起朕来了?”
高福安听出他话里几分打趣,便顺势接话笑道:
“皇上这话恐怕只能亲自去问宜贵人了,民间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
“皇上英明神武,体察天下,尚且疑惑,奴才一个阉人,哪里能猜透。”
安裕听听后哈哈大笑:“你倒是替宜贵人说话,可是收了她什么好处。”
高福安躬身憨笑:“这不是托皇上的福,奴才也得了一盅雪梨汤,自然是投桃报李。”
安裕听着,笑声又畅快了几分,问道。
“宜贵人最近在做些什么?朕也有好几日未曾见她了。”
“回皇上的话,宜贵人近来倒是和贞贵人走得近了。贞贵人这阵子带着安乐公主常去凝华宫坐坐。”
“听说,安乐公主甚是喜欢宜贵人呢。”
安裕挑了挑眉,低低一笑:“她们两个倒是清闲得很,一个养着孩子,一个在宫中会友”
说完这句话,安裕靠在椅子上,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这宜贵人倒是个有福气的,殿选得了太后的青睐,回去后她多年未孕,礼部尚书都要绝后了,眼下居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懿妃和贞贵人怀孕仔细想来,也是和宜贵人有关。可见这宜贵人身上,当真是有些福气在。
安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见他指尖叩着桌面,眼神微沉,忽而抬眼吩咐道:
“去,传钦天监监正来养心殿,朕有话问他。”
“是。”
钦天监监正沈彦斌匆匆赶至养心殿,一路上心惊肉跳。
钦天监上一任监正在先皇时期站错队伍,处处针对还是七皇子的安裕。
安裕上位后自然是雷霆手段,把钦天监给屠了个精光。
他上任就是光杆司令,这几年才慢慢补上人手。
也因着这档子事,安裕平日里几乎不召见钦天监。
过去三年,沈彦斌见安裕的时候,一把手就能数过来,像今日突传口谕,实属罕见。
可西北最近没有战事,关中也无蝗灾,皇上传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沈彦斌一路惴惴不安,绞尽脑汁也没想清楚。
直到进了殿内行礼请安,见皇帝神色平和,眉眼间甚至隐有笑意,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臣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安裕摆摆手,语气淡淡:“今日召你来,是有件事问你。”
“钦天监向来观天测命,你且说说,近来星象可有异动?”
沈彦斌心中一惊,却不敢怠慢,立刻垂首答道。
“回皇上的话,臣近来夜观星象,确实有些异变,只是不知皇上要问的是哪一方面?”
安裕靠坐榻中,手中执着那盅已空的汤盅,目光微沉,却含笑道:
“朕倒不是要问天象,只是这几日想起些往事,你且说说,后宫女子命格中可有福星一说?”
沈彦斌顿时心中一凛,知晓今日这事恐怕是牵连后宫哪位主子。
但他又怎敢妄言宫中妃嫔是非,只得小心翼翼斟酌言辞。
“回皇上的话,若论命格之说,确有福星入命之理。”
沈彦斌言辞含糊,但安裕心中早有决断,自然是觉得沈彦斌所言甚是有理。
于是将他对李霜岚的一番猜测说了出来。
沈彦斌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也乐意卖宜贵人个好。
“臣日前确实察得天象异动,有心宿入主宫之象。”
安裕眉心一动,语带追问:“心宿?”
“回皇上的话,正是心意相通的心字。心宿乃二十八宿之一,正对应着女子,与紫微垣呼应。”
“常言此星入命,为喜兆。”
安裕点点头,手中的红珊瑚手串转的欢快,示意沈彦斌接着往下讲。
“臣细观其气,心宿近来被紫微星光所照,似有福星得主之象。”
“此星本隐,非遇贵气不显。如今得紫微映照,便显其光,可化无为有,引福纳喜。”
他轻轻拱手,顿了顿,才低声补上一句:
“皇上贵为紫薇星主,自然体察一切,所以对心宿有所感应。”
“紫微星动,心宿得气,臣以为,正应了这福星得主之说。”
“如此之人,在皇上身边自然能为皇上福泽后嗣之位。”
“想来,这也是上天有感皇上的功德,所以派福星相助。”
沈彦斌一番话说得委婉又极尽捧抬,将安裕捧上来天。
他对宜贵人的名号不了解,但他还能不了解皇上吗?
安裕此人掌控欲最强,只要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会被人动摇。
今日,皇上明显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顺着皇上的意思说,自然不会出错。
安裕听得连连点头,面上神色大悦,连嘴角都压不住那一抹笑意,宜贵人果然不同寻常。
“好,好,高福安,将波斯进贡的琉璃挂钟赏给沈爱卿。”
高福安立时应声,沈彦斌连连磕头谢恩,退下时已是满头冷汗。
出了殿门才敢抬手擦了把额上的汗,他今日这一遭,算是糊弄过去了。
听完钦天监监正这一番话,安裕心情又好上不少,背手踱了几步,是一刻也等不了,随即朗声道。
“高福安,摆驾凝华宫,朕去看看宜贵人这会儿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