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蕴改去万亨钱庄。
连去几天,秦磊受不了了。
“我说司姑娘,我这钱庄刚开业不到半月,你日日来查账,是信不过我?”
“哪里哪里?秦大当家不可能总在京,漕帮的事还等着你去处理!我这不是想来学习一下秦大当家的经营之术,好早点替你分忧!”
司蕴旁若无人地煮茶,熟稔的模样,权当自己家一般。
秦磊勾唇一笑:“你当我傻?最近街头巷尾都传疯了,说你铺子里藏了个男人!”
“听风就是雨!那是我干娘藏的!可不是我!自从他住进去,我一步都未踏入过成衣铺!”
司蕴略感苦恼,成衣铺一直是周嬷嬷在打理,她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家显住进去,要传也是传周嬷嬷藏男人,怎么会传她?
“你这叫欲盖弥彰!堂堂正正的话,何必遮掩?”秦磊嗤笑一声,见司蕴煮好了茶,便将茶杯递过去,示意给他倒一杯。
“我遮掩什么了?”司蕴白秦磊一眼,倒是不忘给他倒茶水。
秦磊不答,反笑问道:“我见那人一天到晚抱着书看,原来你喜欢这样傻呆呆的书生?”
“……”司蕴无语。
“为了他离开傅稹?有些得不偿失!”秦磊想不通,啧啧称道,“他就算能中状元,也比不上傅稹啊!”
“你不想我来,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司蕴坐不住了,想起身离开。
“你看你看,每回一提起傅稹,你就急着走!到底是厌恶至极,还是提都不能提?”秦磊挑眉笑。
“你真是好八卦!嘴碎得跟村头的老婶子一样!”
司蕴岔开话题:“你这钱庄大得很,我想要间屋子,建个杨楼街商会,我好有个见客的地方!省得让人赶来赶去!”
“这好说!就这间屋子给你都行!”秦磊忽然一脸郑重道,“我就想知道你跟傅稹到底怎么了?你现在连成国公府的后台都没了,万一还得罪了傅稹,你不纯害我吗?”
司蕴沉默半晌,长叹一声:“秦大当家这般怕的话,钱庄关了吧!把铺子还我,三成我不要了,咱们就此别过!”
秦磊脸色一僵:“别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在商言商,秦大当家别问那么多,惹恼了我,秦大当家会生出许多麻烦!”司蕴微微一笑。
笑颜如花,冰肌玉骨,却令人心头凉嗖嗖的。
从此以后,秦磊发誓,绝不再跟女人做生意,尤其是漂亮女人,因为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杨楼街商会的牌匾,挂在万亨钱庄门口的右侧。
杨楼街大部分的铺面,都以各种方式租出去,每月各家铺面都会送来账目核对。
光是理清这些庞大的账目,司蕴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三月初,又到了核账结算的日子。
更夫刚敲过五更天,街上突然开始变得热闹,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嘈杂。
司蕴揉了揉熬花的眼,起身去倒茶水,顺便四处走动,活动下筋骨。
钱庄四面高墙,采光的天井用铁丝网围起来,网上有铃铛,夜里风大,随着司蕴行走间的空气流动,铃铛轻轻响动。
钱庄斜对着成衣铺,高墙上有个半开的小窗,只够人拿眼望外瞧,正巧看见周嬷嬷和周家显,在成衣铺子门前说着什么。
周家显身着干净整洁的衣袍,是周嬷嬷给他新做的衣裳,瞧着一点不穷酸,倒像个世家公子。
身上背着行囊。
周嬷嬷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住地抹着泪。
“今日是春闱第一日!”司蕴边饮着茶,边盯着周嬷嬷和周家显。
钱庄的入口只有一个,却设有两道门,最外一道门,有两个来自漕帮的看门护卫,彻夜看守。
秦磊离京前,特意引她与这两位护卫混了个眼熟,是值得信任之人。
眼下,竟然无人应声。
司蕴有些奇怪地瞥了那二人一眼,他们垂首静坐在大门两旁,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无声无息。
气氛很是诡异。
她心头咯噔一声,平日里,这两个护卫性格开朗,与她已十分熟稔,见面就算没话也爱聊几句。
她悄悄拿出大门钥匙,打算打开门上的锁。
那两人齐齐开口:“司姑娘,天还未亮!”
语气生硬且刻板。
司蕴后背一凉,这两人只管看护钱庄,从未管她进出。
“我见到我干娘了,我出去和她聊聊!”
话音刚落,那两人倏地起身。
司蕴迅速开锁,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她的肩膀被拽住,往后丢去。
“你们……”
刚一启唇,面前扬起白雾,司蕴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再去闭气已来不及。
这白雾似曾相识,她第一时间联想到梅友乾。
但她心知梅友乾不会对她做这样的事,那会是谁?
“司姑娘,我们不会伤害你!主上要见你!”两人又是齐齐出声。
“你们主上是谁?”司蕴痛骂秦磊不靠谱。
那两人面色僵硬,表情如出一辙,立在那里,不回话。
司蕴心惊不已,两个护卫眼神空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机警,完全被人控制住了心神,像提线木偶一般。
未及深思,她头痛欲裂,像有无数只虫子啃咬着她的神经,想将她的意识硬生生剥离。
“啊!”司蕴抱头尖叫,痛苦地满地打滚。
泪眼朦胧中,仿若瞧见大门被人撞开,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外快步走入。
紧接着是一场打斗。
残存的一丝意识,她隐约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
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凉凉的,稍缓解了些许痛楚。
“傅稹……”
她轻喃出声,随后陷入黑暗。
梦中,是白茫茫的一片白雪。
雪地的反光中,浮现出一个阴暗的铁笼子里,她盘坐在笼子里,左顾右盼,四周重重迷嶂。
熟悉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高大的身影立在笼子外,面目不清。
他们互相看了许久。
“傅稹?”她带着疑惑,轻唤一声。
他伸伸手,笼子被打开,他缓步走入。
一片白光乍起,男人冷峻的面容,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