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目的地是间小屋,房门口用歪歪扭扭的颜料笔写着“一个善良的人小家”。
不知是梦境下的大胆,还是好奇心的作祟,莱曼竟上前几步,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开了门,身上穿着朴素着装,手里还拿着颜料笔。
莱曼敢肯定,这个人很熟悉,是谁呢?她仔细想了想,但是困难也由此而生。
像是脑海中的一段记忆被刻意抹去了,她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孩是谁,只知道她很熟悉,仅此而已。
“这位小姐,您好。”出于礼貌,莱曼问了声好,很快也得到了热情的回应。
“您好,来自巴伐利亚的小姐,我认得您,咱们之前碰过面。”朴素着装的画家用手帕擦了擦挂在脸上的颜料,侧过身,让出通往屋内的路。
“进来坐坐?”画家提议说。
“……”没急着答应,莱曼又花了点时间来思考眼前之人,但唯一得到的信息仍然是——“熟悉”,除此之外,就再找不到其他有用信息了。
她低下头,看向旁边的小家伙,向她问道:“我们进去坐坐,怎么样?”
“好啊!”小家伙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收到命令的凯撒大兵立即动身,跟随着画家走进屋内。
她给两人倒了杯牛奶,推到面前,完事后又立即起身到厨房,拿来了一些甜点,但这仍然没让她停下脚步。
一直到桌子被食物与饮料堆得满满当当,这位小屋的画家才停下动作,在两人面前落座。
这股过分的热情实在是令人难以招架。
莱曼拿起最近的一块蛋糕,又在一堆食物中搜寻到了叉子,把它从几颗苹果中抽出来,从蛋糕上边卸下一小块,随后放进嘴中,细细品尝。
蛋糕那适中的甜味与细腻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让莱曼忍不住加快了些动作,这一次卸下了一大块,把它塞进嘴中。
但那咀嚼声一大,就立即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感受到画家与小家伙的目光,莱曼一阵尴尬,又改为了细嚼慢咽,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她停下了继续“清剿桌上食物”的任务转而看向面前的画家。
“我见过你,”她说,“一定。”
画家来了兴趣,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一只手撑着脸,看向提问者:“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名字……”莱曼顿了一下,立即开始在脑海中思考起这位熟悉而陌生画家。
但她的记忆被刻意抹去了,脑海中的熟悉之人被替换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答案来。
“抱歉,”莱曼嘴中摇了摇头,“我认得你,但我连你的名字都毫不知情。”
“这不奇怪,”画家笑了笑,“很多朋友都会这样,或许是时隔多年,当再次见面时,我们唯一记得就只有熟悉。”
“但是我们才隔了几小时……?”莱曼的回答是底气不足的,于她而言,确实是过了几个小时,她用这些时间来看了一部强制性的电影。
没有演员的努力表演,没有什么惊艳的台词,仅仅是一只白色鸟儿和她的同伴,她们在一个名为雅各修道院的地方生活着,被歌利亚殴打着……
她又一次陷入了思考,那部电影着实是印象深刻,以至于唯一看过它的观众现在都在回忆。
“或许吧,既然您认为我们才隔了几个小时,那无论我等多久,都只是几个小时,您总是正确的。”
画家喝光杯中的牛奶,转而到了卧室,从里头取出一幅油画,画的是外边的草原。
“我很喜欢这里,外边就是草原,一有空我就会打破草原上,看鸟儿的飞翔,感受那股清凉的风吹过。”
她把画举高,在两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我对我住在镇子外感到庆幸,我随时都可以到草原上走走,而不是一直待在那个镇子中。”
说着,画家又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莱曼耳边:“我也不喜欢镇子里的人,他们虽然也在画画,但显得太杂乱无章了。”
她笑了笑,将手里的画放到一边:“或许我太保守了些,我比较往新古典主义跟学院派绘画看齐。”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画家仍然取来了几张非保守派的画作。
“这是后印象派的画作,我记得一个后印象派画家跟我说的话‘我们不再满足于对客观世界的再现,而是尝试通过色彩、线条和形式来传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莱曼的桌前被清空开来,画家把后印象派的画作摆到她面前,莱曼简单看了几眼,回道:“这是梵高的《星月夜》。”
莱曼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这是梦境,又觉得不奇怪了。
“你觉得这幅作品怎么样?”她开始询问起这位“保守派”画家的看法。
“还是很不错的。”
很少从一位保守派口中听到对非保守派的赞美。
莱曼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眼睛微微瞪大,最终还是摇摇头:“你不像我所熟知的保守派,故事应该向贬义发展的。”
“或许你觉得我是一位完全的保守派?小姐?”画家脸上出现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那您恐怕错了,我不是一个彻底的老古董,有时候也会参加非保守派的画展,他们画的真的很不错。”
说着,画家又起身到了卧室,在里头一阵捣鼓,一幅完全是乱涂乱画的作品被端了上来。
“这是……?这是哪个派的代表?”莱曼接过画,上边用各种颜料涂满了整张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跟点。
“似乎是宣泄的一种方式,而不是在画画了?”
“没错,就是这样!”画家的眼睛亮了,“我没遵循保守派与非保守派,仅仅是一次宣泄,对这些年以来的宣泄。”
这一开口,莱曼就把自己拖进了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聊天,画家与她大谈特谈,直到一缕阳光照进客厅,三人才反应过来——太阳快落山了。
“两位客人,看来你们今晚得在这住一晚上了,”画家终于将注意力从莱曼身上移开,“当然,一切取决于你们的自由意志,如果你们不想在这住,镇子上也有旅馆,那不用钱,只需要画一幅画。”
“一个奇怪的镇子。”莱曼评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