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毫不差的12分钟的等待,有的听众耐心被消磨殆尽,有的听众起身离席,有的听众破口大骂,还有的听众自发的走上讲台。
对于这些人秩序会自然是来者不拒,任由听众们展示着自己身上的几何体、艺术,还有用各种材料雕刻的面具,看起来沉重万分,但又有着不可缺少的完美。
“你们是艺术家,即便目前不是,也并不妨碍未来,秩序会为你们对艺术的热爱感到惊喜万分,我们将永远铭记,直到最后一刻。”
受到毫不吝啬的夸奖后,听众们排成一支长队,井然有序的走下。
等待12分钟走完它的最后一秒,介绍人同样从讲台的左边走向右边,而后,由秩序部士兵将一位人员带上。
“这位是我们为之尊敬的路德维希先生,他是集会的发起人之一,同时,他也是奥匈帝国伟大的艺术家——当然,现在应该叫捷克斯洛伐克的艺术家。”
“它从那个臃肿的、杂乱的地方解脱出来,它在尸体中吞食血肉,将血肉制成一个个美食,它看起来丑陋,但又令人敬佩。”
介绍人看了眼路德维希脸上的表情,又很快改了说辞:“胡言乱语很难得到大多数人的信服,将这里交给我们伟大的艺术家打理吧!”
说完,他如一阵风似的退场。
路德维希深吸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20级正六棱柱堆砌的讲坛上。
他的目光在全场扫视一圈,而后,像是为了完成秩序会所交给他的任务般,目光锁定在了莱曼身上,之后又看了看另外三人,盯了一会,便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
“今夜……”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还有着来自于他所处家乡的口音,紧随其后的,还有不太熟练的英语。
“今夜!”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震耳欲聋,不由得让听众们都竖起了耳朵倾听。
“我们将肢解天堂!当那些懦夫还在画布上涂抹虚伪的透视法,我们已用多面体搭建直通上帝的巴别塔!”
掺杂着德语、捷克语的英语脱口而出,停顿一下,又迅速看向身后,冲一名秩序部士兵大喊道:“该抬上我们呕心沥血所创作的艺术品了。”
下一刻,士兵们抬上一具看起来奇形怪状的东西。
但等他们把黑布掀开,里面所呈现的东西不由得让众人一愣。
这难道是尸体吗?又或者是一个活人?在许多黑布的包裹下,在秩序部士兵刻意遮挡视线的情况下,它变得难以分辨。
“艺术家与非艺术家们,你们大可放心,这仅仅是一个展示品,我们不会在任何一位尊敬的客人上动手动脚。”
路德维希示意秩序部士兵将展示品放下,而后扯开上面的黑布,映入眼帘的,就是模拟人肋骨的竹竿。
“请原谅我们的粗制滥造,但它也十分直观,”路德维希指了指上面的肋骨,“看见了吗?第八根肋骨被替换成截半立方体——这才是亚当的原始形态!”
(底下人群用画刀、锋利物品刺破手掌的欢呼)
这一次,他们没有遵循“12”,而是迅速快进了第二场艺术展示。
这一次,上台的人自称为数学家兼刽子手——艾尔芙莉德,其演讲的主题是《非欧几里得审判》。
她伸手指向大厅内的二十面吊灯,待所有人向那边看去后,又突然大声呼喊着一旁的士兵。
下一秒,这面呈现在众人面前不到半分钟的吊灯,就被士兵毫不留情的打碎了。
艾尔芙莉德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沉默一会后,她才终于开了口:“平信徒们!你们缝在裙摆上的柏拉图固体不过是孩童的积木!真正神圣的是自相交的不可定向曲面——”
她拍了拍手,下一刻,两名穿着如“几何体”般的士兵将一幅画端了上来,上面的画作是令观众们瞪大眼睛来看的。
那是被莫比乌斯环贯穿的克莱因瓶,拿着这幅画作,士兵们在讲台上走了一圈,给每个方向都展示了一番。
“这是灵魂的拓扑结构,是艺术、是我们为之追求的。”
这句话说完,最靠近讲台的几名观众当场拔出了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在自己的背上,在自己的胸膛。
他们毫不犹豫的修改了原先的柱锥台球体,完事后,他们沾满鲜血,但却对疼痛毫无感觉,只是跟随着人群欢呼着,直到第三场,也是本次天堂艺术集会的最后一场艺术展示。
首先上来的是介绍人。
“接下来,我要隆重介绍一位女士——薇拉,自称是一位预言家,来自埃斯特哈齐家族——那个拥有庞大地产和艺术赞助传统的家族。”
“她告诉我们,如何接触神圣的几何,我想各位艺术家、非艺术家们一定十分感兴趣。”介绍人说完,再次如一阵风般离开,待到一段时间的宁静后,预言家登场了。
她用一个几何面具遮挡了脸庞,但观众们询问这是为何时,介绍人又突然从楼梯处冒出来,大踏步的走到薇拉身前。
“她在实践,她为伟大而奉献,她不惜承受痛苦,她是被永远铭记的艺术家,她牺牲了美丽,牺牲了伴侣。”
介绍人向这位来自埃斯特哈齐家族的女士深鞠了一躬。
“接下来,请容许我转述薇拉女士的话。”
当然,他也不会等观众们做出任何回答,自顾自的转述便开始了。
尽管薇拉女士所说的话让人很难听懂,但介绍人却仿佛一位专家般,只需把耳朵凑近一听,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过度崇拜圆锥曲线将导致灭亡!”第一句转述来了,于是,众人再次竖起了耳朵,眼睛也死死的盯着讲台,犹如一尊尊雕像。
“我们的救赎,也是唯一的救赎,就是将自己改造成截头三角台!”
说着,薇拉女士举起了一瓶浓硫酸,之后呢,每转述一个单词,又或者是一个单词不到,就会停顿下来。
“就,像,这,样!”
“剥,去,血,肉!才,能,触,及,神,圣,几,何!”
这段对话充满了愚蠢的停顿,但并不妨碍信徒们开始用锉刀将牙齿打磨成多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