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与先生们,艺术家与非艺术家,警察的卧底与单纯的参会者,厌金主义与黑手党,在此,我要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集会正式开始,所有人,请跟随秩序部士兵前往酒店大厅。”
在酒店二楼,一位西装革履的发言人挥舞着双臂,脸上挂着统一的兴奋。
他凝视着一楼的众人,只见他们在短暂的停顿后,纷纷动身前往酒店大厅。
在那里等候的,除了秩序会成员,还有酒店经理,他的西装上缝着两个图案——一个是柱锥台球体艺术品,一个是秩序会的标志。
他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半分钟内变了又变,看起来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厌烦,尽管秩序会花了大价钱租下了酒店。
等大厅已经座无虚席后,经理迅速退到了一旁,上台的四个人,三位主要“艺术品”,以及一位艺术品介绍人。
“我很高兴会有那么多人为了艺术而来,”介绍人的目光扫过在场,最后停留在了人群中央,“更令我高兴的是,被克劳森先生反复提及的四位熟人也已经到场,我想这其中的一位,令我们为之尊敬、为之着迷的小姐一定是收到了昨天晚上送信员的纸条,尽管手段有些许粗暴。”
莱曼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马库拉则替她说出了心声:“他们送信的方式是十分特别的。”
介绍人笑了笑,转而将目光放向站的笔直的三位“艺术品”上,首先指向第一位:“这位是‘几何修士’阿洛伊斯。一位伟大的艺术品,他赤脚披挂108枚黄铜正十二面体串成的长袍,用画刀在额头割出克莱因瓶纹样,”
而后指向第二位:“这位是‘锥体修女’玛格达。第二位伟大的艺术品,她将铂金丝编织成悬垂至脚踝的四面体面纱,手持镀铬圆锥体权杖,杖尖挑着浸泡福尔马林的猫眼”
来到最后一位:“这位是‘拓扑诗人’弗朗茨’。第三位伟大的艺术品,他用钢钉将《几何原本》书页钉满全身,伤口流出的血在亚麻衬衫上凝结出墨涅拉俄斯定理图示。”
介绍完毕后,他还十分恭敬的深鞠一躬。
“我要很荣幸的宣布,这三位伟大的艺术品均来自于音乐之都、建筑之都、文化之都、多瑙河的女神——维也纳,在奥匈帝国时期,在那个臃肿的、杂乱的、分离派和表现主义盛行的国家,他们于1911年在维也纳的废弃煤气厂里举办了一场艺术集会,我们称之为——天堂艺术。”
介绍人伸手一指大厅的每一根柱子,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每一根柱子、每一面墙上都刻着斐波那契数列,而窗户和大门呢,它们由冗长、混乱的几何体组成。
“酒店经理,乃至他们的老板,自然乐意我们将原先千篇一律的酒店变成一份美妙的艺术,他们欢呼着、尖叫着欢迎着我们大刀阔斧的改造。”
“看看中央悬着的球体吧,看起去遮挡了灯光,也有些可怕,但请所有人放心,它们很安全,就像你们信任秩序会那样。”
待冗长的介绍结束后,介绍人往旁边一站,对着三位“艺术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个上台的为“几何修士”。
“我们的同胞们,各位艺术家们,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圆,但不是通过精密的仪器,也不是靠瞪大我们的双眼。”
“相比于那些繁琐的流程,靠自己的双手,不要用浑身都是问题的画笔,也不要用那些被关进来的钢笔,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里面的鲜血,在一张完美洁白的纸上、在艺术家们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坚定不移的画下那一笔,而后一步又一步!”
……
艺术家们鼓掌了,紧随其后的是非艺术家。
至于是不是理解了,又是不是真的想实践,至少莱曼四人是不得而知的。
“我完全听不懂……”马库拉摇摇头,另外三人也赞成的附和。
“几何修士”在深鞠一躬后退下了,上来的是“锥体修女”。
“用福尔马林浸泡猫眼,用牙齿撕扯不完美,将铂金丝编织成艺术品,将一切从不完美变得完美,从完美变成艺术,所有人为之欢呼、为之鼓舞。”
“不需要睁大双眼,不需要做出仪式,把悲欢除去,把欣喜若狂邀请,我们舞蹈、我们欢呼、我们快乐、我们忧郁。”
好的,又是听不懂的话。
来到第三位,“拓扑诗人”。
“将《几何原本》扎入身体,用十二根钢钉,用小刀在伤口划出十二条刀痕,将微笑抬升至12°,将欢呼持续12分钟,几近癫狂、几近快乐、几近悲伤、几近忧郁。”
“脸上出现十二种情绪,脚趾出现十二根指头,每样艺术品停留至十二,所有人为之疯狂,所有人为之兴奋。”
“将其视为神圣,将其视为恩赐,我们跪倒在地,我们哭泣、我们欣喜。”
这句话说完,不到一秒钟,艺术家与非艺术家共同欢呼,不理解的反而是正常人。
如“拓扑诗人”所说,艺术家与非艺术家、自愿鼓掌与被迫鼓掌的两方将欢呼声延续了十二分钟,已经能看出秩序会对“12”这个数字有多么看重了,以至于到了癫狂的地步。
待三位艺术品以此下场后,介绍人才从幕后走出。
“我理解你们,被迫鼓掌的听众,三位艺术品的名字千奇百怪,但他们所说的话、他们的动作与自己的名字毫不相关,这点是令许多人不买账的。”
“但是,艺术家与非艺术家们,美国与其他国家的朋友们,请给点谅解,没有什么能做到绝对的完美的,即便有时候我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我们被蒙住了双眼,被摘取了脑袋,被砍去了双手,以至于我们没有任何能力去仔细观察,去反复观看。”
“当然,我也明白,这番说辞并不令人买账,我们会做更多,直到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欢呼,直到恋恋不舍的情绪爬满全身。”
“朋友们,时间还很漫长,请安静地坐一会,这将是个难忘的天堂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