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檐角灯影幢幢,明黄的帷帐里透出暖融融的光。
皇帝斜倚在龙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转动着他的碧玉十八子。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檀木。
云舒缓缓拉下蒙着脸的黄被,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
鸦青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当宫人退尽,红烛被风吹得晃了几晃,皇帝似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如此美人,比之纯元都要盛三分。
皇帝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时,他眸中掠过一丝惊艳——殿选那日明明见过,却总觉现在的她更美几分。
眼前人肌肤胜雪,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眉尾一点朱砂痣恰如雪中红梅,叫人移不开眼。
“倾城之姿,也要逊你三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醉意。
云舒未及答话,已被卷入另一片明黄的锦缎里。
玫瑰香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松香扑面而来。
他嗅到那玫瑰香与他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竟生出几分说不出的缠绵。
皇帝的吻落在她眉心,像春雪落在枝头,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绣着龙纹的锦被滑落在榻,露出她雪缎般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两枚朱砂如泣如诉,叫人忍不住想要衔住那抹嫣红。
“还好进了朕的后宫。”他的指尖划过她腰间蝴蝶骨,云舒轻颤,像受惊的小鹿般蜷进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听见自己破碎的低吟混着他的喘息,如琴弦绷到极致时的震颤。
殿外的秋风卷着落叶扑在窗纸上,殿内却如春潮暗涌。
红烛被夜风吹得明明灭灭,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投在鎏金屏风上,化作一幅朦胧的水墨……
苏培盛的轻唤声惊破残梦时,云舒浑身像散了架般绵软。
皇帝却精神奕奕,指尖捏着她一缕发丝把玩,“昨夜朕竟似回到了弱冠之时。”他低笑,这种滋味已经许多年未有过了。
滚烫的掌心覆上她腰腹,他感受到她身体一颤,欲躲走,却又被他牢牢扣在怀里。
“皇上……”她的抗议化作一声娇嗔,被他的吻封在唇齿间。
这一次比昨夜更急更烈,雕花床栏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云舒攥紧了明黄的床帏,只觉窗外的银杏树影在晨光里晃成一片金黄。
外间苏培盛的声音略带无奈与急促,却怎么也穿不破这暖香馥郁的帷帐。
辰时三刻,皇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云舒浑身酸疼地靠在枕上,闭眼不再去望他穿戴朝服的背影。
“今日不必去给皇后请安了。”他替她拢了拢被子,
指尖划过她红肿的唇瓣,“在养心殿歇好再回,晚上朕去永寿宫看你。”
云舒迷离着眼眸,低低应了,余光目送他带着一众宫人离去。
凝香捧着参汤进来时,云舒才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东珠手串,颗颗圆润如满月,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娘娘可真是有福。”凝香掩唇而笑,眼中满是欣喜,“皇上不仅留了娘娘在养心殿,刚刚还让厦公公去私库取了好些东西,说要送去咱们永寿宫呢。”
云舒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尖摩挲着东珠的纹路:“去景仁宫回禀皇后娘娘吧。”
她利用那仅显的被动技能,梳涤着疲惫的身体。
饮下参汤后,任由照雪替她梳理昨夜被揉乱的青丝,“就说本宫身体不适,谢皇后娘娘体恤。”
镜中女子眼尾微红,唇色却比昨日更艳,像沾了晨露的牡丹,虽带三分慵懒,却更添七分媚态。
当黄规全带着一众小太监抬着空盘走出永寿宫时,乌云恰好散开,撒下金光。
云舒靠在软枕上,听着廊外宫人细碎的脚步声,忽然轻笑出声:“这对菊仙钗和多宝琉璃瓶单独拿出来。”
听雨不解但照做:“娘娘喜欢,可要簪上?皇上说今夜会来永寿宫。”
“不必。这是给沈常在准备的,等她侍寝后,就将这几样送去咸福宫。”该做的面子情还是要做的,毕竟都姓沈。
“是,娘娘。”
……
十月,永寿宫的鎏金铜缸里浮着新采的桂花,连廊下的宫灯都换了内务府送的新绢纱。
云舒斜倚在美人榻上,由着凝香将赤金的护甲套上指尖,听着廊外小太监们喜气洋洋的声音此起彼伏。
自承宠以来,皇帝竟连翻了她九日绿头牌,便是翊坤宫的华妃最盛宠之时也不过七日,还不是夜夜承宠。
要不是今日是十五,皇帝按规矩必须去皇后的景仁宫,只怕不止九日。
“娘娘,内务府又抬了两盘江南贡品来。”孟溪掀开湘妃竹帘,面上笑出了褶子,
“这次竟有波斯国进贡的玫瑰精油,奴婢瞧着成色极好。”
云舒漫不经心拨弄着鎏金护甲,目光落在案头新供的白瓷瓶上。
这是今早皇帝差人送来的,瓶中插着九枝新鲜的木芙蓉,花瓣上还凝着晨露,倒比永寿宫的奴才们更懂得凑趣。
“都收进库房吧。”
她指尖划过案上的《女戒》,这是前日华妃派人送来的,皇帝日日宣她侍寝,华妃到底不敢现在就搞事。
指尖微抬,《女戒》顺着窗边清风掉落在地。
映水看着这一幕,知道主子心烦,正要开口劝慰,廊下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听雨掀起帘子一看,忙福身道:“娘娘,安答应求见。”
云舒抬眸,映水蹲身将那本《女戒》捡起,退下。
透过半开的轩窗,她看见那穿着浅粉宫装的少女正攥着帕子站在檐下,秋风卷着她的裙角。
安陵容虽然还是住在延禧宫,但现如今没了夏冬春,应该过的还行吧。
“让人进来吧。”
人进了殿,云舒也坐正了身子。
此刻瞧着她的状态倒是比殿选时要好很多,但巴掌大的脸上却是局促。
“嫔妾答应安氏,参见荣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安陵容福下身去,身侧宫女跟着行礼,微微倾斜露出托盘上,一柄绣着并蒂莲的绢扇。
云舒示意听雨扶起她,落座一旁。
她目光落在那柄绢扇上:“这扇面的针法倒是别致。”
安陵容耳尖泛红,攥紧了帕子:“回娘娘的话,这是嫔妾闲来无事自己绣的……
当初在宫外时,若不是娘娘赠了银子,嫔妾怕是连一个能带进宫的丫鬟都没有。”她声音渐低,指尖绞着帕子上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