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笑着同华妃打机锋。
沈云舒听见身后夏冬春嘀咕华妃的声音,有些无聊。
刚一这么想,年世兰傲慢的嗓音便响起:“哪位是荣嫔呐~”
“臣妾永寿宫沈氏,参见华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沈云舒清声开口行礼。
年世兰却忽然坐直身子,眸光直射沈云舒眉心:“荣嫔这张脸,倒像是从江南画舫里走出来的妖精,怪不得迷的皇上神魂颠倒。”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沈云舒福身的脊背挺得笔直,芙蓉面笼着一层薄霜:“华妃娘娘这话可要仔细些说。
臣妾出身济州,与江南相隔千里,是正经八旗闺秀。若说迷的皇上……”她眼尾微挑,“臣妾倒听说,华妃娘娘恩宠之盛,从未淡过。”
不知谁的护甲刮过木桌,发出刺耳声响。
华妃却只听到了「恩宠之盛,从未淡过」几个字眼。
皇后眼瞧着华妃就要犯蠢饶了沈云舒,轻轻咳嗽一声:“华妃莫要与荣嫔计较,荣嫔毕竟是新人。”
沈云舒垂眸掩去眼底暗芒,正要开口,却听见正后方传来一声清咳。
沈眉庄低了低头:“华妃娘娘明鉴,舍妹素来心直口快……”云舒一听这蠢话,立马开口打断:“姐姐说的是。”
这一声姐姐,让皇后愣在了凤位上。
看着身为庶妹的荣嫔打扮张扬站在首位,而嫡姐只是一个常在,只能屈居身后。
她喜欢极了这个场面。
纵使这般打断了她的话,可沈眉庄还是如原剧情一样,夸了华妃,又引起一阵口舌之争。
最后还是甄嬛站了出来,以「明月光辉」「明珠璀璨」结束了这出闹剧。
可也因此,华妃彻底记住了几人。
年世兰本想以后慢慢搞事,反正人都在宫里。
可没想到夏冬春还是这么嘴碎,安陵容装作空气跟着富察贵人回了延禧宫。
夏冬春也能因为皇后维护沈眉庄和甄嬛而和两人吵了起来。
华妃一出景仁宫,就是一丈红。
……
今日请安结束,云舒便直直回了永寿宫,并没有去找沈眉庄。
所以知道一丈红一如既往存在时,是在永寿宫里。
她握着狼毫的指尖在宣纸上轻轻一顿,丹砂色的颜料便在素白的纸上洇开一片,宛如深秋里最艳丽的那抹枫红。
她垂眸凝视着笔下逐渐成型的红枫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娘娘,是夏常在嫉妒今日请安时皇后娘娘为莞常在和沈常在说话,所以开口讥讽。
莞常在和沈常在不耐夏常在的无礼,便在宫道上吵了起来。
恰巧被华妃娘娘撞见……赏了一丈红。”凝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忐忑。
没想到宫中规矩居然如此严厉。
沈云舒手腕轻转,一片枫叶的脉络便清晰地跃然纸上,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之后呢?我的好长姐可有安分回咸福宫?”
凝香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沈常在和莞常在经过御花园时,撞见了落井的福子。
咸福宫的人来话,说沈常在回咸福宫就请了太医。”
沈云舒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凌厉的折痕,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这么看,碎玉轩也请了温太医。”既然甄嬛要病,那就病着吧,假病哪有真病让人安心。
一旁安静研墨的映水听到这话,想起了在宫外时查到的那些事,手猛的一顿:“温太医…与莞常在的事,娘娘,我们没有实证。”
“呵,谁说我要告发他俩了?”
沈云舒挑眉,手中的笔终于停了下来,“今夜就要侍寝了,后宫只会越来越热闹。”
她将笔搁在笔洗中,目光落在窗外簌簌飘落的桂花上,思绪飘向远方。
温实初这么好的棋子,甄嬛要,她也要,要不到,就毁掉。
不过得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贸然找太医可不行。
沈云舒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指尖的颜料,忽然开口:
“照雪,我昨日给你的药研磨后,送去咸福宫,让人找机会掺在常熙堂的藕粉桂花糕里。”
照雪低头行礼,轻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甄嬛一病,沈眉庄肯定会去看望。
她与甄嬛没什么交情,碎玉轩不好下手,但借沈眉庄的手让甄嬛病弱,还是轻松的。
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意外。
每一出意外,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沈云舒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心中暗自盘算。
华妃嚣张跋扈,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后宫中横行无忌。
今日的福子和一丈红,皇后告状后,皇帝也要冷一冷翊坤宫了。
而她现在,在皇上眼里的定位,无外乎就是一个美貌和家世并存的女人,是牵制华妃最合适的棋子。
那么,皇上一定会抬举她。
既然要让她办事,那就要给她实实在在的好处。
红枫林的画作已然完成,云舒望着画中那片如火般绚烂的枫叶,“晾好后,装挂起来。”
“一丈红?
还是一帐红比较好听。”
她轻轻抚过画纸,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丹砂的温度。
暮色渐浓,永寿宫中烛火摇曳。
鎏金铜炉里焚着苏合香,青烟如丝缕般缠绕着雕花木窗。
云舒坐在镜前,任由映水为她梳理着如云的青丝。
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娘娘,该净面了。”伺寝嬷嬷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
云舒抬眸,镜中映出一张芙蓉面,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不点而朱。
铜盆里的玫瑰水还冒着热气,金镶玉的澡豆在掌心揉出细腻的泡沫。
嬷嬷们捧着织金锦缎的中衣候在屏风外。
廊外的梧桐树正簌簌落着黄叶,像谁在天地间撒了一把碎金。
戌时初,鸾凤春恩车的铃声碾碎了漫天星斗。
云舒裹着貂裘坐在轿厢里,随着轿子晃悠向养心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