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晚上九点半,闻寒洲和时骨准时登上了从洛杉矶飞往法国巴黎的飞机。
闻寒洲本不想带着时骨一块去巴黎,他不知道对于时骨而言,巴黎算是让他怀念的好地方,还是承载着他痛苦回忆的城市,更何况他这次回去是为了闻灼庭的事,而时骨就是在巴黎被闻灼庭给逼走的,两者结合起来,很难说会不会对时骨造成心灵上的二次伤害。
他不想让时骨难受,于是好言好语地和他讲,让他留在洛杉矶乖乖等自己,自己马上就会回来,不会让他等太久,但时骨执意要去,说是自己不会给他添麻烦,就想跟着他出去转转,最近工作太累,放松一下,仅此而已。
时骨又是撒娇又是威胁,软硬都来,闻寒洲那点底线和原则在他面前早就被粉碎,他拗不过时骨,于是只好答应,同他一起去巴黎。
临走前两人给粥粥找了个宠物店寄养,时骨没带多少东西,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过去,看上去并没有很排斥或者抗拒这件事,反而要比闻寒洲想象中的期待一点。
无论怎么说,他在巴黎也待了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作为他出国留学后待的第一个地方,时骨对这里也算是有着特殊的情结,巴黎这座城市,于他而言很复杂,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夹杂在里头,时间久了,连时骨也说不清,他对那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
那是闻寒洲的家乡,是他生长了三十多年的地方,也是他遇见闻寒洲的开始,当初他被母亲逼着来到这里,最后也是被逼着离开,如果不来到巴黎,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到闻寒洲,遇到他的爱人,而可笑的是,最终他的离开,也正是因为闻寒洲。
时骨厌恶巴黎潮湿连绵的雨,讨厌时不时在空中划过的飞机,也厌烦那个庞大的戴高乐机场,直到现在,有关于他被逼走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时骨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日的他有多么痛苦,多么的痛不欲生。
而这些事情,都是拜闻寒洲的祖父所赐,现在,他也正要去陪闻寒洲,陪他回到巴黎,陪他去见他的祖父最后一面。
这一路上,时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只在起飞和降落时是醒着的,中间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睡觉,仿佛旁边没有闻寒洲这个人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
飞机落地时是法国时间五点钟,时骨还没有清醒过来,被迫开机的懵感让他几乎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他迷迷糊糊地跟着人群在机场里穿梭,最终被闻寒洲牢牢地牵住手,让他跟紧在自己身边。
巴黎的冬天不比洛杉矶暖,时骨是知道的,但真的出了室内,来到室外时,时骨还是被冻的打了个寒颤,于是把身上那件羊绒外套给裹紧了。
闻寒洲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时骨系上,他的动作不紧不慢,质地细腻柔软的昂贵围巾贴着时骨的皮肤,闻寒洲旁若无人地给他系围巾,“巴黎比洛杉矶冷得多,你应该穿几件厚衣服的。”
“我已经把家里最厚的衣服找出来了。”时骨吸了吸鼻子,“太久没回来,刚开始肯定会不太适应气温,不过没关系,我比较耐寒,可以忍。”
“明天带你去买厚外套,今晚别出门了,我等下让人把你送回家里去,小心着凉。”
听到闻寒洲说家里,时骨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以及对往事的追忆,哪个家?是他们曾经住的那个,在巴黎第七区的高档公寓么?
闻寒洲现在去洛杉矶发展了,他还以为,他会把巴黎这边的房产卖掉,不过想想也是,闻寒洲本就不缺钱,世界各地,那么多国家都有他的房子,只要想去,随时都可以去住,平时请人打理就好了,完全没有卖掉的必要。
虽然这是他所有房产里比较普通,毫无特色的那个,但这套房子闻寒洲毕竟住了这么久,这座房子里承载着太多他们过去的回忆,所以对于双方而言,这里都是意义重大的。
“还是以前的家。”闻寒洲总能看出自己的爱人在想什么,他低下头,鼻尖蹭过时骨的脸颊,“什么都没变,如果你不愿意住在那里,我们也可以换个地方,我在十六区也有一套独栋别墅,和洛杉矶的那套很像。”
时骨摇摇头:“不要,就去以前那里吧,我们一起回家。”
对于时骨而言,从前第七区的那套公寓,就是他和闻寒洲的家,而现在,他们的家在美国洛杉矶,在广袤的太平洋边,可是在哪里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与谁在一起,只要闻寒洲永远在他身边,那无论他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黑色的宾利从远处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二人面前,主驾驶的车门被人推开,三年未见,却并不陌生的闻景下了车,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一张嘴和鼻尖,薄唇微抿着,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未等时骨先行开口和他打招呼,他就被扑过来的闻景抱了个满怀。
时骨比闻景个子高,但闻景力气很大,让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时骨有些错愕,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身边的闻寒洲,发现这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一双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小时。”闻景拍了拍时骨的后背,声音有点颤抖:“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不见。”
“我都没想过还能再次见到你,也没想过你还能回来,不过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年的事情他心有愧疚,毕竟闻灼庭可是从自己家里带走的人,虽然事后闻寒洲没有怪他,也没和他说任何话,但越是这样,闻景就越害怕,主动去找他哥道歉,结果闻寒洲压根不见任何人,连自己父母的面前都不给,更别说他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曾经劝闻寒洲看清,尽早放下,撇清关系的行为是有多么愚蠢。
像闻寒洲那样固执的人,怎么可能放下时骨,怎么可能去放下一个自己深爱了那么久的人。
这三年里,闻寒洲是什么状态,他全部都看在眼里,这是闻景从小到大见过的,自己亲哥状态最差的三年,他连叛逆期的时候都没有那样过,却在时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魂不守舍,甚至可以为了时骨,抛下身边的一切,在所不惜。
好在他再次找到了时骨,让时骨回到了自己身边,甚至还能把他带回巴黎来,不然不止闻寒洲会不好过,闻景也会一直活在愧疚当中。
时骨的下巴被闻景那一头棕褐色的小卷毛蹭的有点痒,他抬起手,慢慢放在闻景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以表安抚:“闻景哥,好久不见。”
“不过我这次只是为了陪闻教授所以才回来的,没有以后想要留在巴黎的打算,以后还是会留在洛杉矶,大概会在一直生活在那里,和闻教授一块定居。”
他现在在洛杉矶有稳定的工作,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三年,彻底的融入进了这座城市,他喜欢洛杉矶的海滩和阳光,也喜欢相比起纽约那种大都市而言没有那么紧张的生活节奏,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了失而复得的爱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不会再做另外一个冒险的决定,也不想再回到这里,只想专注于当下,专注于闻寒洲,过好他们两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