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清看到桌面摊开的奏折,“怎么想到看这个,可看懂上面写什么了?”
桌上奏折堆积的有很多,御史台的的御史一奏、二奏、三奏,到十几奏,全是劝谏他不要立自己为皇后的,骂她妖魅惑主。
宁兰......
就挺冤枉的,莫名其妙挨顿骂,要不让这御史他来当这皇后算了。
还有宗正寺的大臣催陛下多进后宫,多生孩子的,他还拿着圣\/祖皇帝举例,说圣\/祖弱冠之年儿子都已经六个了。
当今陛下至今却无所出,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剩下大多是他出发去西北前,丞相、太傅几位大臣劝谏他不要亲自去西北。起头就说圣明的君主应该听的进去谏言。
然后疯狂输出说他放下朝政去西北是不负责任,万一挂在路上,他又无子无承,帝位空悬,天下大乱,就是对天下百姓不负责。
这人倒是挺敢说的。
不过他都是未回复,所有奏折留中不发,执意去了西北。
宁兰撇撇嘴,“看懂了,骂我的和骂你的,看来你这皇帝做的也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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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被她这话逗笑,在桌案前坐下,
“也不算骂你,御史大夫职责便是上察天子,下察百官。若是朕如此行事他们不上奏折劝谏,倒是他们的失责了。”
宁兰看他这副样子,“我看他们骂我你还挺乐意的?”
季宴清拿笔批继续批其他的奏折,
“宁宁,做事得看结果,不能只争口舌之争,他们骂几句礼部总归把册封诏书送到你手上了不是?”
季宴清抬眼看她一眼,“再说,这些奏折只有我能看到,不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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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一边看他批奏折一边帮他研墨,他有些诧异的抬头盯着她看了一瞬,不过并未说什么便接着批,
“你若是累了就去歇着,此次西北一走数月,积压太多事情,要这几日会非常忙。”
他说忙,不是说说而已,不但要批奏折,还要见外臣。
宁兰躺在书房里间,听着他接连见了四五个外臣,一直到天黑,他才从外面走进来。
季宴清看到她还在醒着很是诧异,“这么安静,以为你睡着了。”
“在听你同大臣谈话,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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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看宁宁,她没看自己,低头看地上的青砖。
男人垂下眼,摸着宁兰的肚子,“你感兴趣多在这听听也好,也好让这小子知道往后如何处理政事。”
宁兰顺势接话道,“那我以后就住在这陪你了。”
男人应了,只用手虚虚搭在她肚子上,没在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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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宁兰的坚持,她便在紫宸殿成功住了下来。
季宴清卯时便要起床上朝,她早间就被吵醒,睡的并不好,午间无事,本想多睡一会,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出来发现是那两个青州来的婢女,两人还同她问道,“娘娘,你这么快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这话听的宁兰心中叹气,这两人昨天给她奉茶失手摔碎了茶盏,茶水撒了她一身,好险烫到她。
季宴清发了好大一顿火气,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住没罚两人,今日这两人又把她吵醒。
往日就听季宴清说,宫中的婢女都是特意教养过的,规行矩步,行事稳重,两厢对比下来,这两人着实不太行。
她有些想念海棠和沁芳殿的宫女了。
海棠虽然忠于季宴清,可她聪明省事,会护着自己,更不会犯打扰她睡觉这种低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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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便将于海叫了过来,“沁芳殿被火烧了,那里面原先伺候的宫人呢?”
于海一听她说沁芳殿的名字,心就‘哐哐’直跳,陛下让他把火烧沁芳殿的事瞒住,他可不敢说漏嘴,讪笑道,
“现在宫中事务由贤妃娘娘代管,陛下允海棠出宫荣养了,朝露和其他宫女被指派去了其他地方,具体去哪奴才就不知了。”
他回答问题眼神闪躲,不敢看自己,一看便有鬼。宁兰放下手中的茶杯,
“于公公啊,你若是不同我说实话,那我便只能去问陛下了。”
于海心中叫苦不迭,以前这位主子只是受宠,那贵妃派头比当时的林皇后都大。
现在她是皇后了,肚子还有了皇嗣,这肚子可是现在陛下的眼珠子,她这么告上一状,那自己说不得要遭多少罪。
他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计较,现在皇后娘娘最大,主子们的事他少掺和,
“现在宫务都是贤妃娘娘在打理,朝露被指去了掖挺。”
他说的欲言又止,很是含蓄,但是宁兰明白了。
定是贤妃记恨自己,现在得了势力,拿着这些宫人撒气,“其他人呢?”
“往日帮娘娘梳头打理妆发的小宫女,大都指派去了浣衣房、恭房之类。”
宁兰......
好家伙,这贤妃她是真恨自己啊,“我在这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
她说到这指了指屋檐下打盹的两人,“这两个添茶都添不明白,我想把朝露她们都调回来。”
“那奴才去同贤妃娘娘打声招呼,这就把人带回来。”
他办事很快,不多时原先在沁芳殿的几个宫人都站在宁兰面前。
于海当是路上交代过她们了,几人面上都什么异常,都是当第一次见她一样行礼问安。
宁兰起身走在几人面前,几人惨的不忍细看。
原先每日替她梳头的宫女,手最是纤细精巧。
现在她那双手指节粗大,手背粗糙的像是树皮,上面布满深浅不一圆形疤痕,想来是冬日浣衣生的冻疮。
最惨的算是朝露,别人还是正常劳作出来的沧桑,她却是手腕间都是崭新的伤痕,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伤是怎么回事?可是人打的?”
不过一年多时间,朝露变的瘦弱苍老,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她读过书,会写字,原先本是最这群宫女中最好看、最有气质的。
朝露连忙拉下袖子遮掩手臂,“奴婢不敢劳烦皇后娘娘,奴婢无碍的。”
“你们都下去吧。”宁兰打发了别人出去,“这没有外人,你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让于公公把你调到我身边了,你不用在回去了。”
一听这话,朝露当即就激动的扑过来抱着宁兰的腿落下泪来,抽抽噎噎说道,
“娘娘,你还活着,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奴婢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宁兰把人拉起来,她哭的实在凄惨,给她擦干脸上眼泪,“朝露,你慢慢说,不着急。”
朝露不敢再哭,止住眼泪开口道,
“娘娘的噩耗从宫外传来,于公公说海棠姐姐也不回来了,起先大家都很震惊,随后便是恐慌不已。”
“殿中没了主子,大家都是要重新分配活计的。”
“毕竟难遇到娘娘这么好的主子了,其他人一个个被女官指派走,奴婢塞了银子同尚仪求情,想留下来看守沁芳殿。”
“谁知后来沁芳殿夜间起了一把大火,贤妃又接管了宫务,奴婢就被从沁芳殿调到掖庭干苦役。其余人也都找了各种由头调到了那些地方。”
朝露说到这,抬头看宁兰一眼才继续说,
“掖庭的活计辛苦,也能凑合应付,难的是应付那的人,我从未得罪过她们,可是她们像是和奴婢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可着劲的欺负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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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兰知道缘由,她之前去找贤妃麻烦,去重华殿让贤妃替她念经书,便是海棠和朝露一起的。
贤妃定是那时就在心中记恨上她了,现在她管着后宫宫务,碾死朝露不就是顺手的事,“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朝露连忙道,“奴婢不敢,往日是得皇后娘娘照拂,才在沁芳殿得了一段好日子过。奴婢能再回娘娘身边是奴婢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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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很是亲近,像是回到之前在沁芳殿的日子,她把宁兰走后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都说给宁兰听。
贤妃拿了凤印,代掌后宫、年节接见命妇,实际已经形同皇后了。
月美人得罪了陛下被幽禁在自己的宫殿,陛下不进后宫,不见任何人,德妃、刘昭仪都还是维持原样。
说完后朝露看四下无人小声道,“宫中有些传言说贤妃早晚会被立为皇后,现在可见传言不可信。”
宁兰没接这话,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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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下朝回来,看到宁宁身边的女子愣了一下,只是觉的这宫女有些眼熟,当是原先沁芳殿的宫女。
宁兰看他注意到朝露,主动解释,“她是原先沁芳殿的宫女,我现在身边没人得用,便想着把她调回来了。”
这些小事他从来不管,“你喜欢就行。今日可吃东西了?”
她这几日一直在吐,韩太医来过来看过之后,只开了些生津开胃的药道,“妇人害喜呕吐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多吃些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