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朗特普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主动认主、悬停在文慧手边的审判之锤上。
那纯粹神圣的金光,此刻在他眼中映照,却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萤火。
他的视线,如同两柄无形的、冰冷的刮骨刀,缓缓扫过凝固在空中、表情定格在惊骇与难以置信中的四大天使长,最后,落在了那个因狂喜与怨毒而面目扭曲、如同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乌列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既无雷霆之怒,也无神圣审判的煌煌威严。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
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又像宇宙初开时那吞噬一切的、绝对冰冷的虚空。
“你们……”
朗特普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那平和的调子,不高不低,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
但就在这简单的音节吐出的刹那——
轰隆!
整个凝固的天堂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
那原本就濒临破碎、被朗特普降临之力强行“冻结”的时空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无处不在的、象征着天堂神圣本源的圣光,如同遇到了天敌的野兽,疯狂地向内收缩、塌陷、逃逸!
原本明亮辉煌的天堂穹顶,瞬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黑帷幕所覆盖!
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变成了粘稠沉重的铅汞!
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实质般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威压并非来自力量层面的冲击,而是源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规则制定者对规则内造物的漠然俯视!
它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存在的心头,让思维冻结,让神格颤栗,让灵魂本能地蜷缩、哀鸣!
米迦勒那六对光翼上熊熊燃烧的圣焰,如同被泼了冰水,瞬间熄灭、凝固,只剩下死灰色的、僵硬的轮廓。
他金色的瞳孔中,那源于灵魂深处的惊骇,此刻彻底化为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那恐惧并非源于力量差距(尽管差距犹如天堑),而是源于朗特普此刻所展现出的、那种如同看待尘埃蝼蚁般的绝对漠然。
加百列流淌的智慧光辉如同脆弱的蛛网,在无形的压力下寸寸断裂、消散;拉斐尔的治愈之光彻底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拉贵尔那蓄势待发的金色雷霆之矛,更是如同被冻结的冰棱,僵直、黯淡。
四大天使长,威震诸天的存在,此刻连一丝一毫的挣扎都无法做出,甚至连转动一下眼珠都成了奢望。
他们的身躯在这绝对的威压之下,如同被钉在琥珀中的虫豸,只剩下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之海中沉沦。
那份冷漠的注视,比任何神罚都更让他们感到绝望。
“……”
文慧的瞳孔骤然收缩!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那无法形容的威压下应激般锁死,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封!
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
【命运之眼】疯狂运转,视野中不再是清晰的命运丝线,而是被一片纯粹、冰冷、带着血腥气的白光所覆盖!
在那刺目的白光中心,【命运之眼】捕捉到了一个最恐怖、最直接、也最具象化的画面:
朗特普的身形在威严下扭曲变成了一头巨大无匹的白头鹰!
它的羽翼展开,仿佛能遮蔽整个天堂的苍穹,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金属的寒光,边缘锐利得能切割空间!
它的双爪,如同精金铸就的刑具,带着倒刺,闪烁着冰冷、残忍、不容置疑的幽光,牢牢地抓握着整个战场空间的“核心”,仿佛抓着一个脆弱的玩具!
它的喙,如同淬炼了亿万年的神兵,尖锐、弯曲,散发着洞穿一切、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
最令人灵魂颤栗的是它的眼睛!
那双鹰眼,巨大、冰冷、毫无情感!
瞳孔深处并非生物的神采,而是如同两枚打磨到极致的、反射着宇宙冰冷星光的黑曜石!
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慈悲,只有一种俯瞰棋盘、视众生为棋子的绝对漠然,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仿佛这世间万物,诸天神魔,都不过是它利爪下待宰的羔羊,是它意志延伸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这头意志凝聚的白头鹰,仅仅是【命运之眼】看到的“意象”,其散发出的纯粹威压与掌控力,就已经让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它代表着朗特普此刻降临的本质——并非神圣的救赎者,而是冷酷无情的规则化身,是生杀予夺的至高主宰!
“就是这样接待我的贵客~”
朗特普的话语终于落下,那最后一个带着些许玩味语调的尾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轻轻刺破了凝固的死寂。
“贵客”二字,落在四大天使长耳中,无异于最严厉的终极审判!
米迦勒凝固的思维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完了!我们触怒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朗特普那看似平和的面容,在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下撇去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带来的不是愤怒的爆发,而是更深沉、更内敛、更令人绝望的阴郁!
仿佛整个天堂的光明都被这个下撇的嘴角所吞噬、压缩、凝聚成了一片实质化的黑暗深渊!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碾碎、磨灭的威压,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你们这样做,让外界怎么看我们国美?强盗?独裁者?”
“唔……”
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拉贵尔,四位天使长那凝固的身躯,在这骤然加剧的威压下,同时发出了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们体表的神铠,那由天堂最高级神材锻造、铭刻着无数神圣符文的铠甲,竟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细微的裂纹!
而被朗特普目光重点“关照”的乌列,他那凝固在狂喜与怨毒表情上的枯槁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他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本就摇摇欲坠、被剥夺了神格的神魂,正在朗特普那一个简单的“下撇”表情所带来的威压下,寸寸瓦解、湮灭!
连哀嚎都发不出一声!
整个天堂,陷入了死寂的末日!
唯有那悬停在文慧手边的审判之锤,依旧散发着纯粹而微弱的金光,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点,却又显得如此渺小和……讽刺。
朗特普那阴沉的、如同深渊本身的面容,笼罩着一切。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如同在清点……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