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缓缓洒在雨凌城东城,给青砖瓦房都镀上了一层暖黄。
随着一个个飞雨军的传令兵骑着马,快速地奔向南北西三个不同方向,马蹄声急促而有力。
传令兵们找到各位雨族的高层后,便又匆匆往回赶。
我站在东城最大的会议厅中,看着一个个雨族的高层们快步走进来。
他们一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而来,有的还微微喘着气,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每个人进门后都左手扶胸,恭敬地唤道:“族长。”
我缓缓点头,示意他们落座。
后勤营众多母野人们正忙碌地穿梭不停。
她们从巨大的陶罐中倒出热水,小心翼翼地将热水盛进陶碗里,动作娴熟而迅速。
有的母野人在整理着桌上的物品,有的在检查着是否有遗漏的地方,整个后勤营一片忙碌的景象。
直到最后一个高层石憨憨,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脸上的络腮胡都凝结在了一起,发丝黏在通红的脸颊上。
他刚踏入会议室,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胸膛剧烈起伏,咧嘴喘息道:“族长,俺没来晚吧?”
我瞥了这憨货一眼,只见他脚边的地面洇出深色的水渍,牛皮靴还沾着湿漉漉的泥浆,努了努嘴问:“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啊?”
石边喘粗气边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结果把脸上的汗渍和泥土抹得更花,嘿嘿笑道:“俺一路从山崖那边跑回来的呀!抄近道,比骑马快多了!”
我无奈扶额,又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快坐下。”
石这才大大咧咧直起身子,带起一阵裹挟着草叶气息的风,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时震得长桌上的陶碗都跟着晃了晃。
一旁的众人都忍俊不禁,憋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轻咳两声,目光投向盘:“路修得怎么样了?”
盘立刻手忙脚乱地在胸口摸索,掏出十几张皱巴巴的图纸,纸张边缘还沾着草屑与干涸的泥浆。
“族长,不出状况,再有五日应该就能修到上次你们被追杀的禁地了!”他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将图纸铺展在桌上。
我接过一看,差点笑出声——雨凌城被画成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山峦用锯齿状线条勾勒,
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代表河流!道路则像条醉酒后扭动的蚯蚓,歪歪扭扭地伸向远方。
最有趣的是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凸包,有的还特意用深浅不一的线条标注凹凸。
我指着其中一个凸起,语气带着惊讶:“这画的是什么?”
盘挠了挠满是油汗的黑脸,朝卦使个眼色。
卦立刻凑到跟前,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解释:“族长,这些小凸点是山林,深线条的地方树长得密,浅线条的地方树少些。”
我强压下笑意,继续往下看,目光落在一个黑黢黢的圆圈上:“那这个又是什么?”
卦咧嘴笑起来,露出两颗缺了角的牙齿:“这是修路时遇到的大石山,挡了道,只能从旁边绕!”他用手指在图纸上比划,“您看这条线,就是咱们新开的路,像不像给石山开了道口子?”
图纸上歪歪扭扭标着“0”“1”,结合他们的解释,我大致明白了进度。
无奈地摆摆手,将图纸收进袖中——虽说画得乱七八糟,但好歹把关键信息都标清了。
示意他坐下。
继续目光如炬地扫向众人,开口道:“经过大半个月的调整,咱们是时候找北方的三大部落讨回血债了!都说说,现在你们各飞雨军的情况,战士们都补齐了没有?”
虫起身,左手扶胸回应:“族长,独立骑兵营连带着240名新兵蛋子和40名骑兵精锐战士,不加琳率领的60人,一共280人!已有成效。”
我缓缓点头:“做的不错,这么短时间就能把他们训练起来。”
石起身,喘着粗气咧嘴笑道:“族长,一团已经分出去两个连,又把骑兵连也分出去了。
现在只剩一连150人,二营基本都是新兵组建的城防军,800余人和三营可动用战士450人,四营后勤200人,共计1550人!”
我抬手示意他坐下。
盘站起身,左手扶胸朗声道:“族长,二团已经补齐人员500人,随时准备待命!”
我微微合手,示意盘落座,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出兵与留守的计划。
篝火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议事厅里只余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我沉声道:“二营三个连依旧留守雨凌城,再从后勤营抽调50人协同防御。其余人听令——五日内必须完成战前筹备,接下来这五日,让战士们好好休整。”
众人起身领命。
我继续转头看向母,目光灼灼:“出征的食物储备,可有把握支撑大军需求?”
母缓缓起身,浑浊的双眼微阖,沉思片刻后开口:“小峰族长,若是把芋头挖出来,在带上大量腌制咸鱼,足以支撑大军一月食物。”
我微微摇摇头,沉声道:“芋头不能挖,你们3月才种下去,现在还不是收获期,沿途猎物也不缺,只要不碰到像上两个月遇到的每日暴雨,咱们现有食物沿途捕猎应该可以维持,把鱼干和腊肉尽量供应给大军出征。”
随即看向土询问道:“武器、藤甲和狼皮,每人最少预备三套,物资可充足?”
土想都没想一拍胸口,回应:“族长放心!这点儿量管够!”
我缓缓点头,目光地扫过山,郑重吩咐道:“牛车用来运载武器和食物,都要准备好,另外,北城墙外准备的那两头板齿犀,你务必在5日之内给它们打造出运载货物的车厢来。这关乎到此次出征的物资运输,十分重要,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山急忙起身,弯腰领命道:“遵命,族长!定会安排好此事,按时完成任务。”
我继续看向岐和伯高,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手指重重叩击着桌面:“后勤医疗这块是重中之重!伤员救治、药材储备、随军医师调配,你们俩必须给我盯死了。三日之内,把能调用的草药、酒精,绷带、全部点清。”
岐和伯高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两人同时挺直脊背,左手扶胸,齐声应道:“遵命,族长
我扫视一圈众人,忽而大笑出声:“好!如今粮草、武器皆充足,此番定要让北方三族知道,我雨族的血债,该清算了!”
众人同时高嚷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激昂的嘶吼声在房间内回荡几分钟后,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吩咐道:“各自下去忙碌去吧。”
众人才渐渐平息下来,依次鱼贯而出。
而就在我们商讨重要出征事宜之时,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精灵草和蝶,正蹑手蹑脚地朝着东城石的住所摸去。
石的住处是一座青砖瓦房,古朴而坚实,门口的马栏里,一匹唤作踏月的骏马正悠闲地甩着马尾,低头啃食着鲜嫩的青草。
忽然,踏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猛地抬头,当看到草和蝶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露头时,它立刻警觉地昂首嘶鸣,“咴咴——”两声长叫,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蝶愤怒的上去一巴掌拍到踏月的马脸上:“你叫什么叫啊,没看到本巫王来了吗!”
草在后面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你冲匹马撒气做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走向房门,“嘣嘣嘣”用力叩击,“香,你在家吗?”
房间里传来悦耳的声音:“谁呀?”
草立刻回应:“香,快开门!”
很快,“咯吱”一声,门被打开,香探出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
当看到草和蝶时,她急忙左手扶胸,弯腰躬身:“巫王大人!草部长!”
蝶摆了摆手:“不用多礼,起来吧。”
香缓缓起身,暗自低语着这两个小祖宗怎么来了,随后闪开一条缝:“巫王大人,部长,里面请。”
蝶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径直走进房间,完全不在意这是石的家,当成自己的地盘。
草则跟在香身后。
待众人落座,香急忙用陶罐往陶碗里倒水,递给两人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巫王大人和部长来找俺有啥事啊?”
蝶眼睛一亮,凑上前道:“香,本巫王问你,这几日峰哥哥他们要出征了,你还要不要偷偷跟着石大哥他们出去啊?”
香眼睛瞬间放光:“又要出去了?打北方吗?”
蝶点了点小脑袋:“是啊!”
香搓了搓手:“那可不,俺肯定要跟着去!”
蝶和草对视一眼,两人的眉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草急忙追问:“香,那你打算还像上次一样扮作石大哥的亲卫吗?”
香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俩不会是来找俺,想让俺带你们一起跟着去的吧?”
蝶和草同时点了点小脑袋:“是啊是啊!”
香急忙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冷汗冒了出来:“不行不行,要是族长知道,那还得了?”
蝶一拍胸脯:“怕什么,有草姐姐和我,峰哥哥就算知道了,还能拿你在怎么样?”
香狐疑地看着两人,心里总觉得这个新上任的巫王不太靠谱。
再看草部长,平时为人还算通情达理,在族里颇有威望。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部长,这真的是你的意思吗?”
草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小脑袋,语气轻快地说:“是啊是啊!你别怕,峰哥那边我来担着,只是没办法名正言顺地跟着他一起行军罢了。”
香听了这话,这才放松了警惕,咧嘴笑道:“那没问题!有你们两个大人物顶在前面,带着你们一起去也无妨,到时候俺家大老石也不敢说啥!”
夕阳渐渐褪去最后一抹光亮,缓缓沉入地平线。
月亮悄悄探出脑袋,调皮地眨着眼睛,将一串串明亮的星星吐了出来,撒向天空。
这些星星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俯瞰着屋内正在密谋的三人,仿佛在悄悄议论着即将发生的“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