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是什么模样?
这个问题真的太难回答了,白帆到底是什么模样?它在每一个人的口中似乎都有所不同,那是拉芙兰的中心,那是拉芙兰的首都,那是一个辉煌之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辉煌之地,那是一切最完美的展现,那是神国的一角,那是奇迹的一角。
莫泊桑思考过自己在什么时候触及到白帆,他设想过很多个可能性,比如,他研究出了那些扭曲的本质,然后,他们因为这样子的贡献得到了白帆的邀请函,从而得以窥见白帆的景色,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可能性,他还有别的可能。
比如。
好吧,哪怕是说了比如,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一个具体的部分,不论是什么样子的内容都好,至少,是一个看到白帆的景色的机会,不过,他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完全没有想象到这样的景色。
他们说,如果你们看到白帆之后,你们就会相信,这一定就是白帆,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它是如此的神圣,无法被任何事物否定的神圣,它超出了每一个人的认知,见过白帆的人,和没有见过白帆的人,是绝对的不同。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子的景色。
此时,莫泊桑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这种飘然源自于他双脚触及到的地面,这些地面有一种不大平稳的感觉,可紧接着,这一个身体之中涌出来的某种本能,让他安然无恙地站好,他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站在这里,看向整个城市。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语言来形容这里。
他大概认出了这些建筑物,还有街道,到目前为止,这一切还在他的思维能够承受的范围之中,可是那些建筑物和他认知之中的拉芙兰差距太大了,仿佛是已经跨越了一整个时代的风格变迁,若不是他看见了些许拉芙兰的文字,或许他根本不会觉得这里是拉芙兰。
莫泊桑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是否已经出现了剧烈的变动。
如果他的思维——或者这一个大脑和源的思维出现了不可逆的波动,那么,在水缸之外的人,他的同伴,将会通过物理手段介入到这景色之中,比如打开某一扇门,或者站在远处呼唤他的名字,而到现在为止,这些介入都还没有出现。
那么,暂且当做这还是在合理的范围之中。
但是远处呢?
他看见远处悬浮的区块,区块,他用这个东西来形容自己所见到的内容,一个庞大的区块,至少……有小半个城市那么大的区块,那些区块上也确实是各种建筑物群,或许,他现在所踩着的地面,也是某一个区块。
这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城市。
——不可能。
这一定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我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他自言自语,“真是搞笑……”
还是不要去思考这些,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那一个人,这一个源,这一个大脑,他应该找到的是这个才对——是的,他现在应该适应自己的身份,然后找到那个人。
这一个异端曾经的模样。
这是搭建在这一个异端思维之中的城市,所以,他很快就会接触到那一位异端曾经的模样,毕竟,这一切都是围绕着那一个人的视角展开的,哪怕是现在的他,也只是这一个视角的其中一部分。
这么庞大的一个城市……这么超出常理的一个城市,这一整个城市都是建立在那一份思维之中的,他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忆着,那一个异端,那一个被运送过来的异端,那些宛若书页一般重叠起来的肉体,那些宛若纸张一起重叠起来的肉体。
他抬起头。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人’。
那位女性,相比起常人更加红润的肌肤,穿着酒红色的裙子,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她正站在远处的一扇门前,那一个看着像是……旧时代贵族的‘音乐厅’的建筑物前,不,只是看起来像是音乐厅,但绝对不老旧,它太过于崭新的,就像是近两年才建造起来,而且,它的外表也就是那种超出时代的构造。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莫泊桑就能够确定了,那位女性就是这一个异端的曾经。
看起来并不高挑,正常女性的高度,岁数似乎也在二十多岁,但容貌很年轻,或许还能够再降低一些,她手中握着一根不算长的棍状物,刚刚准备出门,她就站在那里,那一身裙子就让她成为了莫泊桑视野之中最为耀眼的事物。
“先生,早饭已经做好了。”那位管家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那边是什么?”莫泊桑抬起手,指向那一个建筑物。
“音乐厅,您今天是想要去聆听音乐吗?这段时间因为战争,音乐厅暂时性地关门了,这段时间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战争?”
管家没有回答。
莫泊桑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应该问的问题,他此时所在的这个城市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地方,这整个城市本身都超出了他能够理解的一切,战争,什么战争?他不知道,但如果这个战争是‘此时’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座城市还如此的……风平浪静?
他看见那些人在街道上行走,他们的着装风格,他们所拥有的事物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就像是一只猴子来到了人类的社会,但他必须装作自己了解这些,他只是这个这个景色之中的一小部分,过于突兀的话……对方也会意识到他的问题。
“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他看向那位管家。
他刚刚从一个看着像是宅邸的建筑物之中走出来,三层楼?还是四层楼?这是属于他的房子,或许吧,至少现在是属于他自己的宅邸,他刚刚在这个建筑物之中都有稍许的迷路。
“一位好人,先生。”
……毫无意义的回答。
“你认识那位吗?”于是,莫泊桑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不认识,先生。”
“音乐厅的人。”
“看样子是的,但是音乐厅的人太多了,据我所知,此时那里至少有三个乐团。”管家说,“加起来也有不少人了,先生,如果再不吃早餐的话,温度就不是最佳口感了。”
“说的也是。”
他需要了解这个城市。
如果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位贵族,那么,在这里,一定会有‘书本’,或者任何用来记录的事物,不论是什么,只要是在自己的宅邸之中,他就一定能够找到相关的内容。
他用刀叉切下一小块的羊脊肉,放入口中,味道……是的,这一块肉的味道依旧是超出了他预料的那种美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这样子的味道了,他的身体正在以某一种本能慢条斯理地将这些食物撕碎,吞如到自己的腹部。
有一种介于真实和幻想之中的不和谐感。
管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个宅邸之中他没有见到第二个人,他品尝着属于他的早饭,这座城市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怪异,哪怕这里是如此的繁华,神圣,但处处都充斥着一种怪异,这里还是拉芙兰吗?这里还能够算是拉芙兰吗?
他回忆着自己刚才所见的,一个小区块和一个小区块之中通过什么链接?似乎是锁链,但又好像是别的什么,那些区块上也是城市,在这些区块之下呢?在这些东西的下方,又会是什么东西……他再次将一块肉放入口中,感受那些汁水流入到自己的口中。
光线穿过彩绘玻璃,房间之中很明亮。
——我所信仰的天使啊。
他在自己的心中这么说。
——我所信仰天使啊,我所信仰的星辰,求知与渺小啊。
他正在享受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并非卡尔蒂安,也不是他曾经的家乡,现在,他在一个足以让一个人沉沦其中的世界,他在这座城市之中,就像是那些人印象之中的卡尔蒂安,这里满足了他的一切幻想。
——正因如此,我才害怕。
——我害怕我所见到的一切,我害怕我追寻的一切真理都已经成为了常识,我害怕我无法找到任何指引,害怕这里无法窥见任何新的事物,请告诉我吧,我是在一片景色之中,这里不是现实,这里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地方’。
他将最后一块放入口中,用几乎要咬碎牙齿的力气将这一块肉咀嚼,肉体渗入到他的牙缝之中,那些汁水,那些味道,这些东西太过于真实,他的理智正在告诉他这里只是一个大脑之中的记忆,他的身体依旧在逐渐接受这一切。
……继续。
他将刀叉放在精致的瓷盘上,他看着不远处的门,他需要寻找一下自己的‘家’,寻找一下这个宅邸,确认一下,在这里是否存在着那些他所需要的东西。
——我所信仰的天使啊。
请不要告诉我这个答案,请不要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我不希望知道那个我不想要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