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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缈见状吓了一跳,想要上去阻止,可是他离得有点远,根本来不及。

恰在此时,张玲忽然用力地推开张养鹤,张养鹤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就听到张玲“啊”的一声惨叫。

全场再次一片安静。

只见张玲倒在地上,左臂不断颤抖,刚才那一棍子打中了她左肩偏后一点位置,幸亏打中了这个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有较厚的肉保护骨头,也没有什么要害部位。

“张玲!”张养鹤见状大惊,赶紧蹲下身来扶张玲。

张玲左臂此刻脸色惨白,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左手抖得好似筛糠。

杨家人被张玲的样子吓坏了,杨萍的舅舅赶忙凑到杨萍父亲身边,道:“姐夫啊,你真打呀?”

“废话,他儿子杀了我女儿,我不打他打谁!”

“你是不是夯呀?他儿子犯法了,法律会判他儿子,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你也得赔命啊!”

杨萍的叔叔这时上前道:“是啊,哥哥啊,你也太夯了,我还以为你是吓唬张老头子的呢,你居然真打呀,你看看你把这个女的打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弄个半身不遂,你们夫妻两个就准备养她下半辈子吧。”

杨萍的妈妈听到这二人的话,也是怕了,凑到杨萍爸爸身边,道:“大毛啊,我们回家吧,赶紧走吧。”

其他亲戚也纷纷上前来劝,毕竟这些亲戚也害怕摊上事。

杨大毛此刻也怕了,朝着张养鹤放了一句狠话:“张老头子,今天我放你一马,这件事没完。”

说完转身就走,其他人也纷纷紧跟其后,陆续离开。

看到他们都走远了,张玲忽然用右手撑起身子,问道:“他们都走了吧?”

“都……”张养鹤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个人站在不远处,定睛一看,他惊呼,“裴缈?你怎么来了?”

裴缈笑了笑,上前行礼:“鹤老好。”

“好什么呀。”张养鹤苦笑一声,扶起张玲。

张玲站起来,看似没事,但她动作迟缓,左臂垂在那里晃悠,很明显整条左臂疼得都不能动了。

张养鹤担忧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好呀。”张玲不顾疼痛,咧嘴笑起来。

“你还笑。”张养鹤简直无语了。

裴缈道:“能先让我看看吗,我会针灸,或许能帮忙治一治。”

张养鹤疑惑望着裴缈:“你会针灸?”

张玲则道:“隔着衣服能针灸吗?”

裴缈点头:“可以。”

张玲道:“那你帮我治一下试试。”

张养鹤见张玲都同意了,他也不好反对,便道:“先进屋去吧。”

说完就搀扶着张玲进了院子。

张养鹤搀扶着张玲到屋里坐下,裴缈原本打算用全神领域看了看她的伤势,发现她左肩往后背方向有很明显的软组织挫伤,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肿胀,估计会在一个小时内肿胀发展到最大。

张玲见裴缈盯着自己的肩看,有点不自在,想了想,道:“要不我还是去医院吧,找个女医生给我治。”

裴缈道:“医者不避男女的,现在很多妇科医生都是男的。”

张玲道:“我不习惯,我这个人比较传统。”

裴缈咂嘴道:“我这隔着衣服给你针灸也不行?”

张养鹤劝道:“不如就让裴缈给你针灸试试吧,实在不行,咱们再去医院。”

张玲闻言甜甜一笑:“好,都听你的。”

裴缈顿时无语,怎么感觉吃了一嘴的狗粮呢。

张养鹤也很尴尬,但张玲现在是伤者,而且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故作淡定道:“裴缈,你赶紧给她针灸吧。”

“好,我的针在车上,我去拿一下。”裴缈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裴缈从车上取来装针的皮囊,回到屋里,把皮囊放在桌上展开,看到皮囊里大大小小无数的银针,张养鹤对裴缈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起码工具很专业,技术应该不会太差。

裴缈让张玲背对自己,开始施针,他针灸的经验虽然不多,但他有补天劫手相助,完全弥补了经验上的欠缺,只见他轻捻银针,忽上忽下,忽急忽缓,力度和准度全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张玲原本以为会很疼,但是却发现不怎么疼。

针灸持续了约有二十分钟,裴缈把所有的针都拔出来,道:“好了,可以了。”说罢他便用酒精擦拭银针,把针装进皮囊里收起来。

张玲尝试着动胳膊,麻木感少了一些,但依旧很疼,她郁闷道:“还是很疼,动不了。”

裴缈道:“你以为这是仙术吗,针灸只是为你疏通血脉,有活血化瘀和镇痛消肿的效果,但也不可能说立刻就不疼了。”

张养鹤问道:“有没有伤到骨头,需要吃什么药?”

裴缈道:“去药店买点活血化瘀的药来吃就可以了,骨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24小时后胳膊依旧疼得不能动,那就需要去医院拍个片子了。”

其实裴缈已经用异能帮张玲看过了,没有伤到骨头,这也算是万幸吧。

张养鹤道:“我冰箱里有冰块,要不要给她冰敷一下?”

裴缈点头:“可以。”

张养鹤赶忙去冰箱里取来冰块,用厚毛巾包着,为张玲冰敷。

张玲虽然受伤了,但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她越开心,张养鹤越不自在。

冰敷了好一会儿,张玲感觉伤处不怎么疼了,前提是左胳膊不能动。

一听张玲说不怎么疼了,张养鹤也放心了不少,这才有空跟裴缈聊天,问道:“裴缈,你忽然造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裴缈道,“听说张有为出事了,我特地来看看你。”

张养鹤闻言神色一黯,点头叹道:“是啊,这混账东西酒后乱性,居然把人家小姑娘给打死了,我就知道,他迟早有闯大祸的这一天。”

裴缈道:“这可是大罪,鹤老你……有什么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张养鹤忽然满面愤怒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法院给他判轻了,我都不同意!”

张养鹤如此大义灭亲的态度,裴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张玲闻言忽然道:“你既然那么希望他偿命,那你为什么还偷偷躲在房间里抱着师娘的照片哭?”

张养鹤怅然道:“杀人偿命,是道义所在,法律所在,决不能姑息,但我身为人父,得知儿子将死,而且是这种令人唾骂的死法,又怎么会不伤心。”

张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已经跟张程说过了,让他帮忙想办法,给张有为争取个无期……”

张养鹤闻言双眉一皱,冷冷道:“他如果敢那样做,我不会再认他这个学生!”

张玲闻言愣住了,不解地望着张养鹤。

张养鹤也望着她,冷声道:“今天你为我挡了那一棍子,我十分感激,但我还是不会收你做学生的,你请回吧。”

张玲听到这话,感觉很委屈,瞬间双眼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良久,她抬起右手拭去眼泪,道:“我只是想帮你。”

张养鹤转身背对着她,微微仰头,望向王阳明的画像,缓缓道:“我不需要你帮,裴缈,你帮我送她回去吧,拜托了。”

“哦,好。”裴缈点了点头,走到张玲身旁,道,“走吧。”

张玲起身望着张养鹤的背影,大声说了句:“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便气呼呼地走出了门。

出了院门,裴缈问:“你怎么来的?开车还是坐车?”

“开车。”张玲道,“车在他家旁边的棚子那里。”

张养鹤家院子旁边有个很大的草棚子,以前对方杂草用的,现在基本荒废了。

裴缈和她绕过院子,来到了草棚子旁,果然看到一辆蓝色的车停在这里,这个车的品牌,裴缈也不认识,但这车看起来就不便宜。

张玲毕竟跟裴缈不熟,掏出手机道:“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叫代驾。”

裴缈笑了笑,道:“我是张程的朋友,你是张程姑姑,那我也该叫你一声姑姑,你都伤成这样了,我理所应当送一送你,不然要是被张程知道了,他该不高兴了。”

“你是张程朋友?”张玲疑惑地望着裴缈,忽然拿起手机对着裴缈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把照片发给张程,编辑信息问,“张程,这是你朋友?”

很快,张程就回复了语音信息:“对呀,姑姑,这是我朋友裴缈,你怎么和他在一块?”

张玲回了他一句:“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她说完就收起了手机,道:“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你一趟了。”

裴缈淡笑:“我的荣幸,请上车。”他说着上前帮忙打开车门。

张玲坐在副驾驶,裴缈进了驾驶位,这车从外面看就很漂亮,内饰更加豪华,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张玲的家境非常好。

裴缈启动车子,离开了张养鹤家,上了大路后,车速便提了上来。

“你开慢点。”张玲皱眉道,“心慌。”

裴缈笑了笑,放慢了车速,忽然道:“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姑?”

张玲望向车窗外,心不在焉道:“你开心就好。”

裴缈道:“姑你知道吗,张程第一次见鹤老的时候,就跟鹤老说,要把你介绍给他。”

张玲道:“我这不来拜师了吗,他不肯收,说什么乱了辈分。”

裴缈道:“他是张程的老师,你是张程的姑姑,如果他再收你做学生,确实乱了辈分。”

张玲闻言郁闷嘀咕:“规矩真多。”

裴缈道:“其实张程要把你介绍给鹤老,并不是说让你拜师,而是……介绍对象。”

一听这话,张玲瞬间就脸红了,骂道:“这死孩子……”

然而下面的话却骂不出口了。

裴缈偷偷观察她,发现她面有娇羞之色,顿时心中暗喜,之前他就发现张玲对张养鹤态度不一般,没想到还真是,裴缈有心促成这件好事,毕竟张养鹤这么大年纪忽然就要面临丧子的威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绝对是一大悲事,而且张家可能从此就要绝后了。

于是他又道:“其实我觉得他这个提议挺好的。”

张玲问道:“哪里好了?”

裴缈笑了笑,道:“促成一桩美事,难道不好吗;鹤老是隐藏于民间的国画大师,他这一辈子,算是被耽误了,很可能就要像梵高一样,郁郁而终,等到他百年之后,画作才被人们奉为至宝,你如果跟他成了,只需要给他开办一场大画展,他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他将会得到他该有的待遇,而且张程说过,你喜欢画画,达到一个疯狂的境界,他既然不肯收你做学生,那你就嫁给他呗,那样辈分就不乱了呀。”

“没错,你说得很对!”张玲眸中似乎闪烁着亮光,有点兴奋地催促道,“继续说。”

裴缈愣了愣,没想到她转变得这么快,于是继续道:“其实你们之间也就是年纪相差的大了点……”

“年纪不算什么。”张玲摆手道,“你说重点。”

裴缈疑惑问:“重点?什么重点?”

“重点当然是怎么才能让他答应这门婚事呀。”张玲道,“你看他那古板的样子,他会答应吗?”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裴缈干笑了两声,道,“张程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果断拒绝了,还威胁张程,如果张程再提这件事,他就不收张程做学生了。”

张玲闻言有点泄气:“看吧,我就猜到他肯定不答应,他太古板了,古代男人不都喜欢娶三妻四妾嘛,七八十岁照样娶十八岁小姑娘,这一点老思想他怎么一点都没继承到。”

裴缈闻言差点惊呆,这张玲不愧是单身四十多年的老姑娘,思维方式如此奇葩。

话题暂时性中止,两人都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张玲忽然问裴缈:“你说……如果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会不会对我负责?”

“这个……”裴缈听到这句话,表情变得相当精彩,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女人。

“别这个那个的,说呀。”

裴缈想了想,道:“鹤老是一个极为负责的人,你看今天在他家,他儿子闯祸杀了人,他认为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勇于承担,棍子打过来的时候,他躲都不躲。”

张玲兴奋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裴缈懵逼:“什么叫按照我说的?我说什么了!这可不是我出的主意呀。”

“没事,这不重要。”张玲道,“等我的好事成了,我请你吃喜酒,大侄子。”

裴缈无语啊。

把张玲送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张玲家是一栋大别墅,车子刚靠近,就有两个门卫为他们打开了铁院门,裴缈把车开进了院子里。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忽然从屋子里出来,走向车子,边走边嘟哝:“你还知道回家呀,在外面一待就是三天,心野了是吧?以前一直宅在家里不肯出去,现在是一出去就不回家……”

车门打开,裴缈下车。

老者看到裴缈的时候,明显愣了愣,两只眼睛上下转动,在裴缈身上打量个不停。

裴缈过去给张玲打开车门,扶张玲下车。

裴缈扶张玲,完全是因为张玲受伤了,但在老者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感觉两人的动作很亲密,毕竟张玲从小到大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

这时,张程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问:“姑姑回来了?”

他一眼看到裴缈,顿时惊讶失声:“裴缈?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快步走到了裴缈面前。

裴缈淡然一笑,道:“送你姑姑回来呀,今天在鹤老那里发生一点事情,你姑姑胳膊受伤了,开不了车。”

“哦……”张程刚想问张玲伤得重不重。

老者语气不善地朝张玲招手:“死丫头,你过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被叫死丫头,画面有点诡异,但不管你年纪再大,在父母的心里,永远都是孩子。

张玲走到老者面前,问:“什么事啊?爸。”

老者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问:“这年轻人是谁?”

张玲回头看了一眼裴缈,道:“他叫裴缈,是张程的朋友。”

“张程的朋友?”老者闻言两条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问道,“他多大了?”

“不知道。”张玲道,“看起来……好像比张程还年轻一些,估计也就二十四五岁吧。”

“二十四……”老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瞪视张玲,压低了声音,道,“我求求你做个人吧,别一天到晚尽做一些没谱的事了,他才二十四,还是张程的朋友,你也下得去手,你都可以把他生出来了!这事如果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都说我张百万的女儿老牛吃嫩草,找个姑爷比孙子还年轻……”

“爸!”张玲闻言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眼大叫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老牛吃嫩草了!”

“嘘——嘘——”老者使劲地做手势,让她小声点,然而已经迟了。

老者尴尬地朝裴缈这边笑了笑,然后拉着张玲就进屋去了。

裴缈一脸懵逼,问张程:“什么情况?那老年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张程笑了笑,道:“那是我爷爷,我爷爷估计是以为你和我姑姑谈恋爱呢。”

“老人家真能想。”裴缈莞尔一笑,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张程,道,“为了送你姑姑回来,我自己的车子还丢在鹤老那里呢,我懒得再跑一趟了,你什么时候过去的话,多带个人过去,帮我把车开回来。”

“好说。”张程接过车钥匙,问,“对了,我姑姑到底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张有为不是犯事了嘛,受害人到鹤老的家门口闹,鹤老的为人你也知道的,直接把门闩拿下来给那些人,站在那里让对方打,你姑姑为了保护鹤老,被人一门闩打在了后肩部位,不过还好,伤得不是很严重,已经给她治疗过了,接下来吃点活血化瘀的药,好好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哦,没事就好,这张有为……”张程闻言叹息道,“老师上辈子不知道作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儿子。”

裴缈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就好像你姑姑,她这么大岁数没嫁出去,相信你爷爷也为她操碎了心吧。”

“这话倒没错。”张程道,“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就一直在催我姑姑找对象,别说是我姑姑了,我都听麻木了,到现在,我爷爷奶奶基本已经放弃了,还好我家的家境不错,养我姑姑一辈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裴缈看了一眼他家的大别墅,忽然有点好奇,问道:“对了,你家是做什么的?这大别墅……跟城堡似的。”

张程道:“做生意的。”

“什么方面的生意?”

“这个……”张程诡秘一笑,道:“军事机密,你最好不要问。”

“懂了!”一听这话,裴缈立即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否则自己哪天因为间谍罪被抓进去,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时,裴缈远远听到屋里传来张老爷子的喝骂声:“死丫头你就是不听话,你从小就不听话,你但凡听话一点点,也不至于到现在没嫁出去,我张百万的老脸全给你丢尽了,还老牛吃嫩草,这些小年轻什么心思,瞒得过我啊?都是吃软饭的……”

张玲针锋相对的声音传来:“你就是不相信我,从小就不相信我,我都说了跟他没关系……好,你不让我找年轻的,那我找个老头子,比你还大三岁的!气死你!”

“老头子都不要你!七十岁老头子都看不上你,你看看你有什么?脾气坏,不懂事,四十几岁的人了,屁事都不懂,就晓得画画,画的什么鬼画符!我恨不得一把火把你画室烧了。”

“你烧呀,你烧一个给我看看……”

“我等会儿就烧!”

“你烧呀!”

“现在油涨价了,等油降价,我就去烧!”

……

裴缈和张程并排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屋里的父女对喷,裴缈忽然问:“你们家……经常这么热闹吗?”

“不能说经常吧。”张程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两到三天一次,算不上频繁,但很规律。”

裴缈咂了咂嘴,有点羡慕道:“真好,有生活气息。”

张程转头望向裴缈,表情像极了黑人问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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