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述的幻术已然发动，他的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幻术的威力在于对灵魂精神上的冲击，属于难以防御的伤人手段。
因为肉身有不少方法可以锻炼变强，尤其是走气血道的殉道者，随着血气的凝炼和境界的提升，自身的肉身强度也会大大增强。
而人的灵魂脆弱，体内有没有可以保护的方式。因此，如果以幻术或是精神冲击来攻击内在，那自然会受到极大的损伤。
有的时候，战斗中就缺这么一下的精神涣散，人恍惚了，命也就没了。
当然，寇述现在所用出的幻术只不过是想让季诩丢个丑，毕竟在场这么多人，又是秦淮的婚礼，出手杀人还是太过了。
有的时候，颜面上的教训，比皮肉之苦更令人作痛。
作为此地主场的秦淮本该出手阻拦，但在想到寇述的身份的时候便犹豫了。
毕竟身属同门，这种明显是私人恩怨性质的，他也不好插手。
但终归是，不要闹出性命就是了。
至于场中众人也不过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思瞧着，宁夕和木槿不外如是。
东皇一则是眼神一闪，也没什么动作。
而程远则是没来由的相信季诩的实力，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对白瑜诗有些好奇。
刚才正是她突然看向季诩，才引出了这些事情。
场中变故不过瞬息之间，属于幻术的独特波动在季诩看向寇述的时候已然临近，可无论是强还是弱的幻术，一切的前提只是要命中。
幻术的命中，需要的是眼神的对视，目光，才是传递的媒介。
季诩没有故意躲开，而是直直迎了上去。
墨镜下的目光，就看着寇述那犹如湖面涟漪的双眼。
没有天旋地转，只是一阵好像在无尽螺旋通道中疾速穿行的样子，然后，奇怪的恶心感从腹部涌上来。
现实中的季诩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体内灵识合一的气血轻轻一震，他便恢复过来。
而已经走到眼前的寇述却是脸色猛地一白，眼角淌下两行泪水来。
他身形踉跄一下，倒退一步扶住椅背，睁开的眼里泪光模糊，视野内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幻术被破除后所遭受的反噬。
看他心里的惊骇远远不止这些。
幻术被破早在他意料之中，因为按他所想，同等境界下，刚才的幻术在对方‘配合’的情况下，正常维持二十多秒是很正常的。
可现在呢，两人目光对视，对方应该很配合了吧。
结果，自己刚走了三步，幻术就解除了，还遭受了反噬。
寇述张了张嘴，虽然对方是‘秒破’，可他还是觉得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并未用全力。
给了他一种，只不过是想要体验一下幻术的感觉？
不等他多想，眼前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
季诩稍稍向下拉了拉墨镜，眼皮抬了抬，露出一缕目光。
“还有事吗？”
“……”
寇述抿了抿嘴，眼里有些凶光。
刚才的幻术只能算是小试身手，而现在，季诩的这句话已经让他有些恼怒了。
只是破解了自己的幻术，就做出这副平淡的样子，到底是给谁看啊！
寇述眼神一闪，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波动。
临近的几人脸色大变，连忙起身想要闪开，但身形陡然变得缓慢，随后脸上涌现惊骇，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然后就歪倒在一旁。
而身处前方的，便是首当其冲的季诩。
台上的秦淮脸色微变，就要抬手阻拦。
在这股波动乍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寇述有些恼羞成怒，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了。
以寇述队长级的实力，近距离正面全力释放的幻术，足以将同等境界的存在瞬间秒杀。
不是杀死了他们的生命，只是击散了对方的精神。那个时候，只需要手里有一把短刀，一柄利刃就足以取走对方的性命。
可现在，这股波动只是出现了短短一瞬，像是昙花一现，刹那烟火，眨眼消失不见。
犹如针尖戳过水袋，‘啵’的一声轻响。
寇述顿时惨叫一声，身形爆猛几步，绊倒在地。
他手捂双眼，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显然，这次的反噬，不只是让他流泪那么简单了。
季诩将墨镜向上推了推，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在原处坐下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书院还有个秦淮在这的话，刚才季诩就不会留手了，以自己现在凝练精纯的血气，破除掉对方幻术的同时顺手将他杀掉，根本不是难事。
就相当于是挥挥手那般轻松。
实力的差距，就是这么恐怖如斯。
秦淮皱了皱眉，一方面是因为有些惊讶于书院出身的寇述被一个无名小子打败，另一方面则是今天毕竟是自己的婚礼，而现在的寇述一脸血的样子，明显是有些不妥。
违和，且不吉利。
寇述捂着眼睛，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他眼睛已经不再出血了，只是大片的血迹显得有些狰狞，更多的则是凄惨。
但幸好的是，季诩留手了，没弄瞎他的眼睛。
寇述没再看他，转身有些缓慢地离开。
没有回到原本的位置，而是向大门外走去。
不是高估了自己，而是低估了季诩。
本来季诩和木槿之间的事情就与他没有关系，只是自己想要在木槿面前表现，反而打了自己的脸。
颜面，自己刚刚把它弄丢了。
他的背影有些萧索，像是一条败狗。
在场的年轻一代安静看着，眼里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变得复杂。
他们看向在长椅上安静坐着的季诩时，目光并不敢过多停留。
一个好似眨眨眼就轻易击败书院弟子的存在，还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也自然，不是他们能够攀附上的。
这一点，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台上的白瑜诗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台下的季诩一眼，哪怕是在寇述离开后，她的目光都没有什么变化。
平静且冷淡，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就好像是，季诩一直以来的举动，让她有些失望了一样。
也或者说是，哪怕是在前排坐着的白落凡，在此时都没有问询她为什么迟迟没有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
本该要接着正常举行的婚礼，因着白瑜诗的沉默，又重现陷入了一种静默的氛围。
台下，季诩终于皱了皱眉头。
当看到白瑜诗眼里闪过的黯淡时，他忽然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女孩，不想完成这项婚礼。
或者说，不想嫁给秦淮。
她希望，自己这个跟她玩过几局游戏的陌生人，
站出来，帮她。
用行动表示，
不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