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祭之日很快就过去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
嬴政听闻赵长青十分崇拜始皇帝，竟然腊祭之日没法见到自己而发了很大的火！
这样的消息令嬴政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真是怪了！这逆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嬴政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带上章邯，换上便装直接来了咸丰村。
一路上他感觉咸丰村变化好大！
尤其是脚下的路，超乎寻常的平整！自打进了村子范围，一路上竟是没有一丝颠簸！
打眼望去，修路工程还在进行着。
最令嬴政感到惊讶的是，道路两旁各栽种了一排树，绵延了十里地之多。
“章邯，你说这孩子想干嘛呀？如此花费，想要建造城邑吗？”嬴政忍不住吐槽。
这修建的实在太好，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比那劳什子皇宫清静舒心得多。
“想必是要发展经济，臣曾听其授课，一个城镇想要发展必须要解决交通问题，然后在进行产业建设。”
“原话叫：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然后我们再修路！臣思前想后，感觉颇有道理，长了见识。”章邯想起了当初赵长青授课时所讲。
听着赵长青被夸奖，嬴政也感觉脸上有光。
章邯原本就是文官，原先管财政的，他的话分量要重的多。
进门后，嬴政发现赵长青家后院明显又扩建了。
“这般扩张速度，恐怕也逃不出圈地的氏族道路。”嬴政皱眉，他可不想逆子青也变成老氏族。
“诶！？老爹！”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长青嘴里啃着从啃得起带回来的早餐，一脸诧异的看着推门而进的自家老爹。
“哼！”
“怎么！老爹就不能来了？！”嬴政板着脸道。
赵长青讪笑：“哪儿能啊！您快请！”
好在嬴政也不是真生气，顺势就进了院子。
进门后寒暄一番，嬴政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最近学习法家有何心德？”
他之前可是命李斯给公子青送了许多诸子百家着作的竹简，也该检验学习成果。
“法令应该禁止买卖女人，但是买卖女人的起点是买卖人口，必须要解决买卖人口。”
赵长青他不是君子，更不是小人，但他心中有一种更公平正义的制度存在。
“那又该如何震慑潜在的违法者？”嬴政问。
商君书中人性本恶。
他想让所有秦人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衣食无忧，生活在和平稳定的年代。
问题是拿什么实现？
用嘴吗？
就算儒家把仁义道德写得到处都是，能让每一个人都守得住人性的底线吗？
金钱，名望，权利，色欲。
这些都是人抵挡不住的欲望，几个儒生不也积极入世，想要名想要利，想要平步青云，想要一步登天。
“儒生们学了这么久的仁义道德，君子之礼。能按照君子标准度量的有几人合格？那剩下那些未曾学习孔孟之道的百姓又当如何？”嬴政质问，语气不似平日温和。
他从来不是个温和的君王，他是实行大刀阔斧改革的暴君。
可是，暴君跟明君并不冲突。
“老爹，你别生气嘛，反正我们有许多的时间去思考，如何完善法度，改善民生，提高女人的地位。”
赵长青也是第一次见嬴政发火，这种轻微且压抑的怒火让他感觉遍体生寒，心跳的极快。
“那你说怎么办？又要马儿跑得快，还想马儿不吃草？总得有人牺牲！”嬴政越说越气，吓得赵长青连忙陪笑，递茶送水。
赵长青缓了口气，再次说道：
“老爹，你这么想，女人地位提高了，男人觉得地位受到挑战，战士会更卖力的杀敌，战斗力会提高；商人更卖力的行商，税收会提高；工匠，学子等等这些男人能干的，女人也能干。这绝对会带来巨大的改观，农业生产，牲畜饲养，织布纺纱。全都可以作为奖励的项目。”
嬴政听完，神色稍缓。
他做的种种都是为了国家好，旁人不理解，诋毁曲解自己也就罢了，自己的儿子们也是这样。
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还有最爱仁义道德的扶苏，本以为把所有暴虐之名自己承担，给他一个休养生息的国家。
扶苏那个逆子还不如公子青这个逆子，公子青起码知道想方设法改变秦法中的不足，而扶苏就会沽名钓誉。
不干实事，空谈误国。
连胡亥都比不上，更别说子婴这种温良贤德的侄子。
此时火气不觉又大了起来，掀翻了赵长青的桌子，转怒为喜。
“吾儿为父想得颇多，是为父之过，希望吾儿不要介怀。”
“哎，老爹，咱俩谁跟谁啊！都是一家人。我本意是在生产力提高，国家生活水平高到一个程度时进行修改。但是保证女人的安全，不也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应该做的嘛！”
“看来我儿有些想法，怪不得能给宗室讲学，心得颇多嘛！那给为父讲讲，让我也开开眼界。”
“首先禁止人口买卖。可以买卖劳动量，犯罪者可以用劳动赎罪，为国家工作多少年后给与自由身。民间同样如此，你买下的不是这个人的全部，只是他为你工作多少时间的劳动量。”
“如果我买下一批奴隶，然后加以训练增强实力，那不就有了一只厌烦的军队了吗？造反岂不美哉？”
赵长青已经好久没提造反二字了，突然提起反而觉得不太舒坦。
嬴政听完，陷入了思考。
用罚劳动量确实可以解决财政支出，能省一大笔钱。
也能避免弱势群体被残害的状况，有些人就喜欢残害丫鬟仆人，满足变态的内心。
女人？
嬴政是真的不怎么尊重怜爱的，除了他的儿女们，他这一生中受到女人的伤害可不少。
给他偷摸生三胎兄弟姐妹的赵姬，打压他的华阳太后。
她们为了权力，把人性中最丑陋卑劣的一面暴露出来，无限放大给正值青春年少的嬴政看，这一看就是8年。
把嬴政对女人的所有印象都定格在放荡无耻、阳奉阴违、强势霸道上。完全失去了对母亲的温柔、祖母的慈祥，那些应该有的美好女性印象。
这8年里，也正是嬴政从13岁少年成熟为21岁青年，关键性格塑造成型期。
很不幸的是身边这些本应该给他带来温暖、呵护、积极阳光的女人们，统统变成了角逐权力的怪物猛兽。而嬴政则成了角逐场上的筹码、工具。
少年的嬴政，眼中的女人是只有权力没有温情的怪物。青年的秦王，心中的女人都是压制他、束缚他施展王权的紧箍咒。
统一后的秦始皇，功业超过三皇五帝，再也没有女人能配得上他。
痴迷修仙的秦始皇，视女人为自己成仙的阻碍，上万名后宫佳丽也没有可以入秦始皇仙眼的。
千古一帝连成仙的路上都不愿女人相伴，足见这些生命中的女人，留在他心中是多深刻的阴影。
“这种保护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嬴政心中一阵失落，作为帝王他这一生真的是活的漂亮。
扫灭六合，建立大一统国家，一人即是国家权力的中心，中央集权的开创者。他达到了男人荣耀的最高顶点，名望，权力，财富，甚至亲情，他都有了。
茫茫人生路，再回首一度萧瑟。
“当然，让成长中的女子享受青春年华，让哺育子女的母亲爱护下一代，让相夫教子的夫人温柔，让抚养子孙的祖母慈祥。让每个女子承担起其责任，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做到对女人的尊重与保护。就算现在经济实力不允许，可以慢慢来。”
嬴政若有所思，感觉心中颇有触动。
他深吸口气，拍拍赵长青的肩膀，笑着说：
“吾儿深思熟虑，等你当了皇帝咱就实行。”
赵长青默默无语，他开始犹豫造反之事，既然历史发生了偏离，他有能力改变历史，为什么要无动于衷呢？
看着一片大好山河支离破碎，好容易到来的和平化作泡影，他内心在挣扎。
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要不要暗中出手将大秦脱离灭忙的魔爪，他犹豫不决。
“我，大概是不想当皇帝的，做个明君圣帝太累，我就是好吃等死的命。做些声色犬马的事情，其实也挺好。”赵长青笑道。
嬴政感觉这逆子与他有几分相像，又有几分截然不同。
不过，他总归是又成熟了些。
“嗯……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遥远，暂且先不考虑。”
“我这里倒有个你现在就能切实可行的。”
“当个培养人才的书院院长如何？”嬴政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