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电脑屏幕上，“轻语”那个孤傲的Id。
“陈阳。”
“帮我将黑魂的策划方案发给她！”
陈阳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那一行尖锐的标题，闪过一丝错愕。
“发……发给她？”
“就发那份被张教授打了零分的……《黑魂》？”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这操作，无异于一个三流拳手，拿着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照片，去向世界拳王约战。
不，这比那还离谱。
这是在向一个视商业游戏为粪土的艺术女神，递上一份被学术权威认证为“毫无商业价值的垃圾”的策划案。
这不是求合作。
这是求拉黑一条龙服务啊！
胖子也凑了过来，肥硕的脸蛋挤得五官都变形了。
“老二，你疯了？”
“咱现在可是过街老鼠，全网都在喷我们是小偷，你还嫌不够刺激，主动把脸伸过去给人家抽？”
“这位‘轻语’大佬，一看就是那种眼高于顶的艺术咖，她那篇文章，虽然是帮我们说话，但那语气，你品品，那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根本就看不起咱们做的《羊了个羊》和《植物大战僵尸》！”
“你现在把一份零分答卷递过去，她不把你当成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才怪了！”
猴子在一旁疯狂点头，像个磕头机。
“是啊默哥，三思啊！这可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万一把她惹毛了，她在论坛上再发一篇帖子，说‘独狼’果然是个名不副实的草包，那咱们就真的永世不得翻身了！”
兄弟们的担忧，像三座大山，压在小小的宿舍里。
他们刚刚才从全网黑的舆论地狱里，靠着“轻语”的一篇帖子，看到了一丝光亮。
现在，林默竟然要亲手掐灭这唯一的火苗？
林默却异常平静。
他看着屏幕上“轻语”的Id，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充满了棋逢对手的灼热。
“你们不懂。”
“对于她这种人，任何的解释、辩白、甚至是商业上的成功，都是对她的侮辱。”
“你跟她谈《植物大战僵尸》日入百万，她只会觉得你俗不可耐。”
“你跟她解释我们不是抄袭，她只会觉得你软弱无力。”
“她看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林默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想看的，是我的‘獠牙’。”
“《羊了个羊》是试探市场的砖头，《植物大战僵尸》是积累资本的盾牌。”
“这些，在她眼里，都是‘讨巧的小玩意儿’。”
“只有《黑魂》，这个被所有人否定，被权威踩在脚下，被认为是必死无疑的‘作品’，才是我真正的獠牙！”
“我要让她看到，我不是一个只会做‘产品’的商人。”
“我是一个，要创造世界的疯子。”
“这份零分考卷，不是履历，不是投名状。”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
“这是我写给她的，第一封战书。”
胖子和猴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已经彻底跟不上了。
只有陈阳，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目光，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为了然和震撼。
他明白了。
林默要的不是认可，不是施舍。
他要的是征服。
用最纯粹的，不被任何人理解的艺术狂想，去征服另一个骄傲的灵魂。
“我明白了。”
陈阳深吸一口气，坐在了电脑前。
“我需要她的联系方式。”
“论坛是校内bbS，注册需要学生信息，但发帖是匿名的。不过，Ip地址是校内的，我可以尝试……”
林默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
“一个能在江城美院论坛，写出这种水平帖子的人，她的Id，必然和她的真实身份有所关联。”
“她那么骄傲，不屑于用虚假的名字。”
“去美院的学生作品网站，或者优秀学生名录里，找一个叫‘苏轻语’的人。”
陈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很快，一个页面弹了出来。
江城美术学院，油画系，大二。
获奖作品栏里，一幅幅风格强烈、充满了压抑与神圣感的画作，震撼着所有人的眼球。
而作者的名字，赫然就是——苏轻语。
照片上的女孩，梳着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眼神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正和论坛上那个孤高的Id，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找到了……”陈阳喃喃道，“学生邮箱也有。”
就在这时，猴子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喂，阿斌……什么？”
“天穹娱乐在我们大学城旁边，租了一整层写字楼，成立了‘校园人才孵化中心’？”
“正在高薪挖我们学校计算机和美术学院的尖子生？”
“专门针对大三大四有项目经验的？”
“卧槽！他们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猴子挂掉电话，脸色惨白。
“默哥，马天宇那老阴比，来真的了！他要断了我们所有招人的路！”
胖子一听，急得原地跳脚。
“完了完了！我们现在名声臭了，本来就没人敢来，现在天穹再这么一搞，但凡有点水平的，不都跑去抱大腿了？”
“我们拿什么跟人家百亿帝国抢人啊！”
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紧迫。
林愈发觉得，找到苏轻语，是他们唯一的破局之法。
“陈阳。”
林默的声音，沉稳如山。
“把《黑魂》的策划案，连同我画的那些草图，全部扫描，整理成一个pdF。”
“现在，立刻，发到她的邮箱。”
陈阳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有任何犹豫。
几分钟后，一封邮件，承载着一个被唾弃的梦想，和一往无前的疯狂，悄无声息地，投入了名为“苏轻语”的数字海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小时。
两小时。
直到深夜，那个邮箱地址，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整个宿舍，死一般的寂静。
猴子缩在椅子上，看着毫无动静的电脑屏幕，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
“默哥……你说……”
“她会不会……压根就没看，直接当垃圾邮件，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