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庐带着林墨,身形几个闪烁,便追上了正在官道上行进的车队。两人一前一后落下,林墨那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虽然衣衫略显凌乱,但面色红润,眼神清亮,周身气息平稳,甚至隐隐比之前更精进了几分。
“林墨!!”
一直忧心忡忡、不时回头张望的轩辕黯,大老远看见那道重新变得鲜活的身影,激动得差点直接从马背上跳起来扑过去。他强行压下冲动,但眼中的狂喜与如释重负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与此同时,古剑庐那并未刻意收敛,只是自然流露的封王级气息,如同水银泻地般笼罩了整个车队。所有人,包括院长和沉稳的大使,都在这一刻心神剧震,不由自主地微微俯身,以示对强者的敬畏。
古剑庐对此浑不在意,随意地摆了摆手,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必多礼,各行其是,莫要耽搁了行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行动间依旧带着恭敬。
“前辈!”轩辕黯快步上前,对着古剑庐,竟是无比郑重地行了一个近乎弟子礼的大礼,腰弯得很深,语气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这严肃庄重的程度,反倒把古剑庐给唬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要大限将至了,连忙虚抬手掌,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轩辕黯托起,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别别别,快起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这时,林墨也从古剑庐身后闪了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灿烂笑容,上前一把搂住轩辕黯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好兄弟!这次多亏了你!这份救命之恩,我林墨没齿难忘!” 他知道,若非轩辕黯当机立断,拼死带他找到古剑庐和秦正安,他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轩辕黯被他搂得晃了晃,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淡漠瞬间破功,有些别扭地挣了挣,没好气地道:“知道就好!以后少坑我几次,就算报答了!”
玩笑归玩笑,林墨很快想起了正事,他看向古剑庐,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前辈,我这样都被折腾得够呛,慕容宸他……全身都被冻成了冰雕,就算救过来,恐怕也是……” 后半句话他没忍心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恐怕根基尽毁,成为一个废人。
古剑庐闻言,内心亦是暗自点头。慕容宸的情况比林墨凶险何止十倍?除非慕容宸自身也拥有类似林墨那种逆天改命、免疫即死的特殊天赋或机缘,否则,即便以生命神泉之力强行化冰,救回来的,大概率也只是一个意识残缺、经脉尽碎的空壳。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修为尽废几乎是定局。
“先去看看吧,尽力而为。”古剑庐没有把话说死,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冰晶。救治林墨用去了一半多的生命泉水,此刻冰晶内部依旧流淌着大约小半的碧绿光华,散发着浓郁的生机。
他随着感应,来到了队伍后方那辆单独隔离、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马车旁。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原本负责看守的将领,此刻早已退到了十几丈外,即便如此,他厚重的铠甲上依然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嘴唇冻得发紫,正不停地搓着手哈着热气,显然被那逸散的寒气折磨得不轻。
那将领见到古剑庐和林墨等人过来,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行礼,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片极寒地域,跑到远处晒太阳回温去了。
古剑庐掀开车帘,只见慕容宸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如同一尊完美的冰雕艺术品,连眉毛发丝都凝结着冰霜,周身没有丝毫生命波动。
他不再犹豫,如法炮制。将蕴含着剩余生命泉水的冰晶,轻轻按在慕容宸冰封的胸膛之上,随即运转精纯灵力,引导着冰晶内磅礴的生命能量,缓缓注入那坚冰之中。
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万年玄冰般坚硬的冰层,在接触到生命泉水能量的瞬间,竟如同春阳融雪般,开始迅速消融!冰层化作清澈的、带着丝丝寒气的冰水,顺着慕容宸的衣袍流淌下来。冰晶内的碧绿光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
待到慕容宸体表最后一层薄冰也融化殆尽,露出他苍白却完整的肌肤时,冰晶内的生命泉水已然消耗了大半。古剑庐毫不吝啬,将最后剩余的所有生命泉水能量,尽数导入慕容宸体内,滋养着他那被冰封了不知多久、近乎枯寂的经脉与脏腑。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紧张观望之际,慕容宸那原本僵硬如石的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全身的关节开始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僵硬的肢体仿佛生锈的机器重新上了油,开始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松动、活动起来!
而且,他的肢体动作并非无意识的抽搐,反而隐隐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在摆出某种拳法的起手式?
果然!随着他身体机能的进一步恢复,那动作的速度开始加快!
由慢到快,由生涩到流畅——正是慕容宸浸淫一生、赖以成名的五行拳!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双手划动间,金、绿、蓝、红、黄五色灵光隐隐流转,相生相克,循环不息!每一次拳势循环完成,便有一股精纯而内敛的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自他体内迸发出来,将他身上残留的水渍瞬间蒸干,连带着马车内那最后一丝寒意也被驱散殆尽!
五行真理,流转不息!
冰,从本质而言,不过是水之形态的一种极致衍生,并未超脱五行的范畴!慕容宸将五行拳修炼至登峰造极之境,早已洞悉其中生克转化之妙,触及到了一丝五行本源的真谛!此刻,在生命泉水这股纯粹生机的刺激下,他沉睡的身体本能被激活,自行运转起最熟悉的五行拳,以五行相生之力,化外力生机为自身本源,催动体内被冻结的灵力重新流转,调和阴阳,平衡五行!
这并非简单的招式,而是近乎于“道”的展现!
古剑庐看着慕容宸身上那越来越盛、圆融无暇的五色灵光,感受着那股磅礴却中正平和的生机自行修复着其体内的损伤,饶是以他的见多识广,心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
“好家伙,把大陆上最普及、最基础的五行拳,硬生生玩成了直达本源、起死回生的挂,你小子,是真牛逼!”
不一会儿,数个完整的五行拳循环演练下来,慕容宸周身气息已然彻底稳固,不仅伤势尽复,整个人更是神采奕奕,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仿佛那场致命的冰封非但未能摧毁他,反而成了磨砺他意志与修为的一块砥石。
他与林墨的情况截然不同。林墨的意识是被外力强行拉回,而慕容宸,他的意志早已与所修之道——五行拳融为一体,臻至“拳在意先,意在拳中”的忘我之境。即便肉身被冰封,意识陷入虚无,他那份对五行流转、生生不息的真谛领悟,已然形成了一种不灭的意念,始终在虚无中自行推演、循环,从未真正沉寂。他的意识,某种程度上是自行从道的层面“苏醒”过来,而非被被动唤醒。
他收势而立,周身流转的五色灵光缓缓敛入体内,对着古剑庐郑重地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晚辈慕容宸,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化解冰封之厄。” 他虽然处于深度冰封状态,但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凭借其强大的意念并非全然无知,清楚是这位深不可测的剑道前辈出手,才将他从永恒的冰寂中解放出来。
古剑庐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拥有诡异“命格”、能从绝对死境中无损归来的林墨;一个将基础五行拳修炼到直指本源、能自行驱散极致冰寒的慕容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罕见的波澜。
‘轩辕国……区区一个附属国,其整体国运、资源与庞然大物般的盛秦帝国相比,简直如同蝼蚁仰望巨象。可就是在这看似贫瘠的土壤上,竟能接连孕育出如此多的怪胎……林墨、慕容宸,还有那个被老夫抢先一步收入门下的剑心通明林初……个个天赋异禀,心性坚韧,潜力之巨,丝毫不逊于帝都那些汇聚了无数资源培养起来的天之骄子,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这让他心中蓦然冒出一个念头:‘看来,等此间事了,有机会定要去这轩辕国游历一番,看看究竟是怎样一方水土,能有如此气运。’
心中思绪翻涌,他面上却只是淡然一笑,对着慕容宸,也像是说给在场的林墨和轩辕黯听:“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救你们,并非全然出于偶然。就凭你们在此等年龄所展现出的潜力、心性与那份不屈的意志,便值得老夫出手。”
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林墨,语气平和地补充道:“对了,小子,关于你哥哥林初,你大可放心。他如今安全无虞,正在一处绝佳之地随我修行。”
林墨听到这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但随即又涌起新的关切,忍不住问道:“前辈,那我哥他这次盛秦交流会,他能赶来参加吗?”
古剑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带着绝对自信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的关门弟子,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他目光扫过林墨、慕容宸,以及一旁的轩辕黯,语气中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笃定,“此次盛会,龙争虎斗,汇聚天下英才。但你们几个……老夫,非常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