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年握着皮鞭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眼神里多了几分暴戾。
“依诺,你再说一遍。”
他喉间溢出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墨色瞳孔泛起危险的涟漪。
“当初死皮赖脸要嫁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人渣?
现在你说这话以为我会信?
你要是真的想离婚,那三年有大把的时间,为什么不离?
不是因为离婚你心有不甘,你为什么要对念薇动手?”
“我都说了,是她先辱骂我!”
依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
“你只相信司念薇的一面之词,但凡你想知道真相,随便派个人去查一下就知道。
你宁愿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司景年,你到底有没有心?”
可话一出口,依诺就觉得自己问得多余。
司景年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这里。
他只会在白月光夏沁撒娇的时候温柔耐心,只会在司念薇遇到麻烦的时候挺身而出。
而对她,永远只有嘲讽、冷漠和暴力。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忽然涌上依诺的喉咙。
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曲解她的心意,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她的付出踩在脚下,怎么能把她的尊严撕得粉碎,还要往上面吐一口唾沫?
她猛地别过脸,不想再看司景年那张让她恶心的脸,声音冷得像冰,
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这个男人都不会相信她。
在他心里,她早已是那个赖着他的狗皮膏药,羞辱司家、伤害他妹妹的罪人,任何辩解都只是徒劳。
“你要打就打吧,要骂就骂吧,反正你从来都不信我。
但我告诉你,司景年,我依诺就算是死,也不会不可能去跟司念薇道歉。
还有,我真的不爱你了。”
这话更是彻底激怒了司景年,他扔下皮鞭,冷冷地说:“既然你这么硬气,那我就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转身对守在门口的绑匪厉声下令:“去把那桶盐水抬过来!我要让她好好尝尝,嘴硬的下场!”
依诺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渐渐熄灭。
剧烈的疼痛突然席卷全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鲜血在一滴一滴的不断滴落。
依诺的头越来越沉,眼前司景年的身影渐渐叠成模糊的重影,
她知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意识消散的间隙里,依诺忽然想起司景年对他妹妹司念薇的模样。
那年司念薇得了流感,不过是发了点低烧,他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没合眼。
连司念薇随口说想吃的城南老字号糕点,他都能让司机开两个小时车去买。
司念薇说喜欢隔壁班的男生,司景年怕她受委屈,悄悄去查了那男生的所有底细,确认对方品行端正才松口。
那时她还傻傻地羡慕,觉得司家兄妹感情真好,却忘了这样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她。
还有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夏沁。
夏沁出国,他就将公司搬到国外去陪着三年。
夏沁过生日,他斥巨资为他庆生。
夏家创业遇到瓶颈,他动用所有人脉和资源帮夏家铺路,生生捧出了一个上市公司,夏氏集团。
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他看夏沁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她想起自己为他做的那些事。
她为他放弃了自己喜欢和擅长的智能科学与技术专业,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金融专业,只为能与他并肩同行。
大一那年深秋傍晚,司景年被商业对手的儿子堵在天台,酒瓶碎裂声混着威胁的咒骂,正看见那人拿着寒光一闪的匕首刺向他。
那时她想都没想,抱着灭火器冲过去,她拼尽全身力气将灭火器朝着歹徒砸去,却因用力过猛脚下打滑,整个人朝着歹徒扑了过去。
锋利的匕首划破她的衣袖,冰冷的触感在皮肤上划开一道血痕。
但她顾不上疼痛,双手死死攥住歹徒握刀的手腕,直到保安冲进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
朦胧间,她看见保安冲上天台制服了歹徒,而司景年捂着腹部倒在血泊中。
她挣扎着爬起来,膝盖在地面蹭出两道血印,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
“司景年,你坚持住!”
医生说再晚十分钟,动脉失血过多就没救了。
那次他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她守在 IcU 门口寸步不离。
直到他醒来才离开。
知道司家要和她联姻时,她满心欢喜,年少时那时以为遥不可及的人,竟要成为她的丈夫。
知道他有胃病,从未下过厨的她,报厨艺班学会了熬粥,煲汤,做养胃菜。
司家需要一个温顺的儿媳,她就收敛起所有棱角,学着做一个符合司家要求的女人。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默默付出的,默默的等待,总能捂热他的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即便不爱,至少也不会伤害。
可现在,她却成了他眼中可以被随意踩死的蝼蚁。
被吊在这冰冷的厂房里,钢管一棍一棍的落在后背,皮鞭一下一下抽在身上,双手还被司景年踩断,伤口里的血混着眼泪往下流。
她又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依诺想笑,嘴角却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带出更多血沫。
原来不爱不仅是冷漠,还可以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想到还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的父亲,还有独自守在病床前的母亲,和那处于风雨飘摇中的依氏。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那对从小一直呵护她的父母。
想到即将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依诺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她后悔当初不该因为一次偶然的邂逅就对他一见钟情,后悔不该对他不够了解就执意要嫁给他,更后悔自己明明早就察觉到他不爱自己,却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遇见司景年,再也不要爱上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
她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怒视着司景年,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恨意。
“哗!”
一盆冰冷刺骨的盐水泼在她身上,如毒蛇般钻入每一处伤口,剧烈的灼痛像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全身每一个细胞。
依诺的意识彻底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