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前锋营和右翼的残兵,不到一万人。”周副将叹了口气,“而孛鲁台有三万精兵,我们怕是……”
严靖川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雁门关的城墙上。他想起父亲说过,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城门,孛鲁台就很难攻进来。“风大哥,周大哥,我们坚守雁门关,等待援军。只要我们能再守住十天,朝廷的援军就会赶到。”
风副将和周副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当晚,严靖川下令加固城墙,准备滚木礌石,安排士兵轮流值守。他自己则带着亲卫,在城墙上巡视,查看每一处防御工事。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江梦颖在将军府中,收到严靖川在驻地写的信,“梦颖亲启,靖安军十日后就要与北狄对战了,望吾妻勿念,望家中一切顺遂”。她收到信时,已经过去八日了。她有些欣慰拿着信,抬头看向天空,遥祝他顺利凯旋。
天刚亮,孛鲁台的大军就抵达了雁门关下。三万精兵列成整齐的方阵,旗帜飘扬,气势恢宏。孛鲁台骑着一匹黑马,站在阵前,对着城墙上的严靖川喊道:“严小子,你父亲当年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敢跟我斗?识相的,就打开城门投降,我还能饶你一命!”
严靖川冷笑一声,拿起身边的弓箭,拉满弓弦,一箭射向孛鲁台。箭擦着孛鲁台的耳边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旗帜上。“孛鲁台,休要猖狂!我大靖将士,岂会向你这等蛮夷投降?有本事,就攻上来!”
孛鲁台怒极反笑:“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来人,攻城!”
随着孛鲁台的一声令下,北狄士兵们推着云梯,朝着城墙冲来。城墙上的大靖士兵们立刻放箭,滚木礌石如雨点般落下。北狄士兵们纷纷中箭倒地,云梯也被砸断,可后面的人却依旧源源不断地冲上来,像一群不怕死的蝗虫。
严靖川站在城墙上,挥舞着长枪,将爬上城墙的北狄士兵一个个挑下去。他的衣服被鲜血染红,脸上溅满了血污,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风副将和周副将也各守一方,与北狄士兵拼死厮杀。
战斗持续了四天四夜,雁门关下堆满了尸体,鲜血汇成小溪,流进护城河。大靖的士兵们死伤惨重,城墙上的防御工事也被破坏得七零八落。出城门应战的严靖川的胳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他用布条草草裹住,依旧坚守城门。
夜幕降临,孛鲁台下令撤军。严靖川看着北狄大军退去,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城墙外。亲卫们立刻围上来,将他抬进城里的医馆。
医官为严靖川处理伤口时,他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牙没哼一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守住雁门关,一定要等到援军,一定要活着回去见江梦颖。
两日后,孛鲁台再次率军攻城。这一次,他动用了攻城锤,朝着城门砸来。城门被砸得摇摇欲坠,城墙上的士兵们拼命抵抗,可兵力越来越少,体力也渐渐不支。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严靖川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面绣着“靖”字的大旗在风中飘扬——朝廷的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城墙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孛鲁台见朝廷援军赶到,脸色一变,他知道再打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只能下令撤军。严靖川看着北狄大军远去,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严靖川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医士看着他苏醒过来,连忙起身为他端来汤药。风副将有些激动,慢慢将他扶起身,依靠着他,医士为他喂汤药。
他喝完汤药,问着身边的风副将,“我昏睡了多久?”风副将看着有些虚弱的他,说道:“将军,已经过去四日了。”他有些急切地说道:“孛鲁台没有来犯吧。”风副将提高嗓音,说着:“这厮不敢,将军,您放心休息,收尾有我和周泰。”许是药物的作用,他很快睡着了。
医士与风副将离开房中,医士叮嘱着:“将军的伤,还需休养一段时日,开拔回城,先不急;你也帮忙劝劝将军,勿让他动气,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就难办了。”风副将点头答应着。
距离上次收到来信已经有七日了,江梦颖问着秋纹:“今日可有我的书信。”秋纹摇了摇头,说着:“小姐,边境没有消息,或许是将军打了胜仗,正在回城了。”
江梦颖有些心绪不宁,昨晚她梦见严靖川倒在战场上。她吩咐着秋纹,“秋纹,你让管家帮我找将军的好友周大人打听一下,看他可有战事的消息。”秋纹行礼后,出门去寻管家。
周刚见将军府管家来见他,他心里盘算着定是来问严靖川的情况,他犹豫着是否说出实情,坐下与管家说着:“管家大叔,喝茶。”管家行礼,说道:“周大人,今日到访,是我家夫人派老奴来问问将军的近况。”他站起身,隐瞒了严靖川的伤情,只言道:“朝廷已派兵增援靖川,不日即可回城。”管家听闻此消息,高兴地说道:“如此甚好,我得赶快回府禀报夫人。”说完,离开了周刚的府邸。
江梦颖听到管家的回报,心里安定了不少,她对管家说着:“管家大叔,有空找人将靖川的书房收拾一下,被子也换一下吧。”管家开心地走出门,安排相关事务。
一旁的秋纹为江梦颖倒了一杯茶,她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十分舒坦。
第二日清晨,严靖川慢慢起身,伤口撕扯着。一旁睡着的风副将,听到动静,前来扶他。风副将为他放好靠枕,端来茶水,说着:“将军,伙夫那边熬好的粥,我给你盛一碗来。”他点了点头,说话还是有些费劲。
风副将喂他喝粥,他感谢道:“麻烦你了,明煦。”风副将连忙说道:“在军营里,你是将军,我是副将;但在我心中你是我的亲人,亲哥哥一样的存在。”他欣慰地笑了,问道:“你和周泰商议过,什么时候回城?”风副将放下碗,关怀道:“医士交代过,你的伤情还没有稳定,我们商量过,等十五日后再安排出发;如果你同意了,我们写奏书禀报皇上。”
严靖川看着自己这副病体,心里还是害怕江梦颖担心,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这段时日好好休养,我们十日后回城。”风副将站起身,抱着拳,说道:“末将领命,我这就去拟奏书,呈于皇上。”
严靖川叫住风副将,“过几日,我给府里写信报平安。”风副将走出房间,关好门。
他躺在床上,庆幸这次没有伤到右手,不然没法给梦颖写信,她一定会十分担心。
严靖川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心中满是对江梦颖的思念。他强压着这份牵挂,每日严格依照医士的嘱咐服药。
清晨,天刚蒙蒙亮,医士便会准时送来汤药。那药苦涩难耐,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仰头便喝了下去。他知道,只有快点好起来,才能早日回到江梦颖身边,不让她日夜牵挂。喝完药,他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片刻,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江梦颖的身影——她为他研墨时认真的模样,她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样子,还有她担忧他出征时泛红的眼眶。
到了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暖意融融。严靖川的精神好了些,便会在侍从的搀扶下下床走走。他慢慢挪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花草。想起将军府里那几株月季是他出征前和江梦颖一起种下的,如今应该也开得正艳,可赏花之人却只剩她一个人。他伸出左手,轻轻触碰花瓣,仿佛能感受到江梦颖的温度。走了一会儿,他便有些气喘,侍从连忙扶他回到床上休息。
傍晚时分,暮色渐浓。严靖川会拿出纸笔,虽然因伤口牵扯,有些不方便写字,但他还是想试着写几句话,就给江梦颖寄去。他一笔一划地写着“梦颖吾妻,见字如面”,可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他不禁摇了摇头,把纸揉成一团。他心里想着,一定要给她写一封长长的信,告诉她他在这里的一切,让她安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严靖川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他已经能不用侍从搀扶,自己在庭院里慢慢散步了。医士来诊脉时,也笑着说他恢复得比预期要好,再过几日,左手便可动弹了。听到这个消息,严靖川心中大喜,他终于可以给江梦颖写信报平安了。
这天,严靖川坐在桌前,右手已经能稳稳握住笔了。他铺好纸,研好墨,开始给江梦颖写信。他写道:“梦颖,我一切安好,勿念。身体的小伤已康复,医士让我多休养几日,加之收尾事务耽搁了,未写信回家,望吾妻见谅。此地风光尚可,只是少了你在身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八日后我们便回城,到时定能与你相见。你在家中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为我担忧。”写完信,他仔细读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信封里,算着时日,派人加紧送回将军府。
送信的士兵一刻也不敢耽搁,百里加急。
这日,管家见送信前来,连忙呈于江梦颖,她激动地打开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