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兴奋:“你看啊,铺面我出,我来张罗照看。你呢,就出技术,关键时候伸把手就行。赚了钱,咱三七分……不,你三我七!毕竟我出地方又出人嘛。”话说出口,他可能也觉得有点亏心,又赶紧找补,“当然,你这技术是无价的,主要是咱这合作,它意义重大……”
二蛋心里早就乐了。好个阎老西儿,空手套白狼玩得挺溜。出个没人要的墙角旮旯,就想占七成利,技术活儿还只想让自己“伸把手”?想得美。
他没直接拒绝,反而露出点感兴趣的样子:“修车铺?这主意听着倒是不错。不过三大爷,亲兄弟明算账,有些话,咱得说前头。”
阎埠贵一看有门儿,眼睛一亮:“你说!尽管说!”
“第一,地方,您说那墙根儿可以。但咱得说好,那算是两院交界,算‘三不管’但也算‘两家共管’。铺面可以朝外开,但工作区,得算我们97号院的地界,95号院的人,不能进。咱就在墙上开个服务窗口,东西递进递出,钱货两清。”二蛋伸出根手指,语气平常,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劲儿。
阎埠贵愣了一下:“这……都是邻居,进来坐坐喝口水……”
“规矩就是规矩。”二蛋打断他,“干活的地儿,闲人免进。万一丢了扳手钳子,算谁的?”
阎埠贵讪讪点头:“行,依你。”心里琢磨着,不让进就不让进,反正主要露脸张罗的是我。
“第二,”二蛋伸出第二根手指,“工具是我的吃饭家伙,不能混用。我那工具柜,得加把锁。特别点的工具,我得随身带。”
“应该的,应该的。”这个阎埠贵倒没意见。
二蛋心里暗笑,接着往下说:“第三,这分成。补胎、打气这类简单的,您能干,您多拿点,我只要三成技术指导费。但调刹车、紧辐条、换中轴这类有点技术含量的,风险大,责任重,您拿一成五,剩下的归我。而且这类活儿,每月我得亲自校准一次工具,这钱不能省。”
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立刻噼里啪啦响起来。补胎打气利润薄但量大,他占七成;技术活利润厚但量少,他占一成五……好像也不亏?他犹豫着:“这技术活的分成……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二蛋作势要把书递回去:“三大爷,技术这玩意儿,会了不难,难了不会。要不您再找找别人?”
“别别别!”阎埠贵赶紧按住书,“就按你说的!一成五就一成五!”他心里想,先干起来再说,以后熟了也好再磨。
“成。”二蛋点头,“最后一点,得立个字据。找街道徐兰同志给公证一下。”
“立字据?”阎埠贵有点意外,又觉得合理,“行,立字据好,白纸黑字清楚。”
二蛋笑了,笑容里带点阎埠贵看不懂的意味:“不光写分成和规矩,还得加条违约条款。比如,要是从您这儿把我的独门技术泄露给了外人,或者95号院有人未经我允许碰了我的核心工具……那您就得负责扫一个月的97号院外公厕,另外,再赔我家三只下蛋的老母鸡。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啊?”阎埠贵傻眼了。扫公厕?赔老母鸡?这叫什么惩罚?太儿戏了吧!但又实实在在戳中了他的痛处——丢脸,还损财。
“二蛋,这……这罚的是不是有点……忒不像样子了?”他试图挣扎。
二蛋一脸无辜:“三大爷,咱们是文明人,不搞打架骂街那一套。这惩罚,既维护公共卫生,又补充邻里营养,多实在!还是说……您一开始就打算着要违约泄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阎埠贵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阎埠贵最讲信用!写!这条必须写!”他心里琢磨,反正我不泄密不就完了?这傻小子,到底年轻,罚都罚得这么可笑。
两人又就着细节掰扯了一会儿,比如胶水配方二蛋只提供成品不告知配方,校准工具的具体时间等等。正说着,徐兰从街道办回来了,一听这事,再拿过那“合同”草稿一看,尤其是看到那“扫厕所赔母鸡”的条款,差点没憋住笑,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老阎啊,你想跟二蛋合作搞生产,这是好事,街道上支持。不过这合同条款……可得想清楚。”徐兰意味深长地看了阎埠贵一眼。
阎埠贵正在兴头上,生怕这娘俩反悔,连连点头:“清楚,清楚得很!徐兰同志,您就给做个公证,咱这就定下来!”
徐兰点点头,拿出街道办的公章和钢笔,仔细看了条款,特别是二蛋后来加上去的关于物理隔离和工具保管的细节,心里暗赞儿子心思缜密。她郑重其事地在公证人那儿签下了名字,盖上了红章。
“得嘞!合作愉快啊,二蛋兄弟!”阎埠贵捧着那份一式两份的合同,像捧了个金元宝,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我这就回去拾掇地方!赶明儿就开张!”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步子都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小燕这才从屋里钻出来,扯扯二蛋的袖子:“哥,你真要跟他合伙啊?三大爷可精了!”
二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你哥我就不精了?”他拿起那本《苏联机械图册》,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空手套白狼?想得美。咱这是知识赎买,还得是高价。而且啊,这狼套子,还得攥咱自己手里。”
他走到那两院交界的墙根儿,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块地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布置工作区,那磁控锁的磁铁,该藏哪儿才又安全又方便。
阎埠贵那修车铺的摊子还没支棱起来,97号院的门槛差点又被踏破了。
这回不是揣着书来的算盘精,而是耷拉着脑袋,蔫得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傻柱。
他是晌午饭后摸过来的,瞅着院里就二蛋一个人在拾掇他那几样宝贝工具,磨磨蹭蹭地蹭到跟前,那张平时横了吧唧的脸,此刻堆满了愁容,嘴唇动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二蛋早瞧见他了,故意不吱声,拿着块细砂纸,慢条斯理地打磨一个生锈的卡钳,刺啦刺啦的声响,听得人心里直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