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牵马刚走过水亭门古街,林舟便将温好的水囊向云汐递过去:“衢州早市该热闹了,咱们顺道买些干粮——昨夜那老者说,城西‘余记食铺’的卤味最出名,往来客商都爱当路粮。”
苏云汐点头应下,接过水囊抿了口。两人牵着马往城西走,刚拐过街角,浓郁的卤香便混着八角、桂皮的气息钻进口鼻。余记食铺的木质招牌泛着旧光,“三衢卤味”四个红漆字边角磨损,门口长凳上坐满食客,油纸包里的卤味油光锃亮,有人吃得咂嘴,赞声混着蒸汽飘得老远。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嗓门亮得像敲铜锣,见两人腰间佩着兵器也不怯生,伸手往柜台后指,“咱们家的烧鱼头、辣鸭头、酱香兔头,刚出锅还冒热气!您要不要各来一份?保管吃了还想带!”
林舟正要应声,邻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放下兔头,眉头拧成疙瘩,手按在胸口不住轻揉。他身边同伴忙递过茶水:“是不是辣着了?早说让你少放辣椒,你偏不听。”
“不是辣。”汉子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无意识摩挲碗沿,眼神里满是困惑,“这味道……和前几天在江边闻到的怪味像得很,说不出的腻味,闻着心里发慌。”
林舟心里猛地一沉——昨夜水祟黑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异味,此刻突然清晰起来。他不动声色拉着苏云汐往靠窗的位置坐,故意提高声音:“小二,先来一份烧鱼头、一份辣鸭头,两碗米浆多放糖!”等店小二转身,他才凑到苏云汐耳边,声音压得只剩两人能听见:“那汉子的话你听见了?这卤味恐怕藏了猫腻。”
苏云汐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与琴弦韵律相合,显然在运转灵力感知:“昨夜水祟的黑气里,就裹着一丝淡得几乎闻不到的卤香,我还以为是客栈飘来的。”话没说完,店小二已端着托盘过来,卤香扑面而来时,她忽然顿住——那香气里竟掺着极淡的阴冷气息,与玉簪上的黑气一模一样,若不是刻意感知,根本察觉不到。
林舟拿起筷子夹了块鱼头,鱼肉炖得软烂,卤汁咸香里带着微辣,本该是绝味,可嚼了两口,舌尖却泛起异样的麻意。这麻不是花椒的辛麻,而是裹着一股诡异的凉意,像细小的虫子顺着喉咙往五脏六腑钻。他不动声色咽下鱼肉,运转内力将凉意逼到指尖,目光扫过柜台后的掌柜——那人穿藏青色绸缎,手指上的墨玉戒指泛着暗沉的光,低头拨算盘时,眼神总往门口瞟,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戒备。
“这卤味确实地道。”苏云汐突然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好奇,故意让声音传遍小半个食铺,“就是不知道卤汁里加了什么香料,竟比别家的香得特别。掌柜的,您这配方怕是传了好几代吧?”她说着拿起辣鸭头,指尖在卤汁上轻轻一沾,再不动声色凑到鼻尖——那阴冷气息陡然变浓,带着细微的腐蚀性。
店小二刚要接话,柜台后的掌柜突然咳了一声,声音沉闷得像堵着棉花:“小本生意,全靠祖传配方混口饭吃。客官要是喜欢,多买几份带路上便是,配方的事就别问了。”说话时,他眼神闪烁,右手悄悄按在柜台下的木盒上,指节绷得发白。
林舟心里警铃骤响,刚要起身,门口突然闯进两个汉子。两人穿黑色短打,腰间别着缠黑布的弯刀,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下颌,看着凶悍得吓人。他们进门先朝掌柜使了个阴狠的眼色,随即径直走到青布汉子桌前,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语气不善:“兄弟,借一步说话,我们老大有话问你。”
青布汉子脸色骤变,刚要开口说不认识什么老大,就被其中一个刀疤脸攥住手腕。那刀疤脸的手像铁钳,指节用力时,青布汉子痛得龇牙咧嘴,额头瞬间冒满冷汗,手腕被捏得咯咯作响,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周围食客见状,吓得纷纷起身,有人连油纸包都忘了拿,抓起行囊就往门外跑,眨眼间,热闹的食铺就冷了下来,只剩他们几人对峙。
“看来咱们撞破了人家的好事。”林舟低声说,掌心悄悄凝聚起一缕水光,蓝白微光在指尖流转,随时准备出手。苏云汐放下鸭头,指尖按在琴囊上,音潮琴的琴弦已蓄势待发——只要对方动手,她就能立刻奏响缚音丝,缠住对方动作。
掌柜见食客走光,脸上的和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狠。他猛地掀开柜台下的木盒,掏出一把匕身发黑的短匕,朝着林舟直刺过来:“既然你们找死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短匕上裹着一层黑气,与水祟的邪气如出一辙,显然是黑水教的邪毒。
林舟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短匕的瞬间,将掌心的水光掷了出去。水光在空中化作锋利的水箭,直刺掌柜手腕。“啊!”掌柜惨叫一声,短匕“当啷”掉在地上,手腕上的血洞涌出黑色的血,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和暗渠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敢坏黑水教的事,你们活腻了!”门口的刀疤脸见状,立刻拔出弯刀扑过来。弯刀上也裹着黑气,挥砍时带起一股阴冷的风,吹得人皮肤发紧,像是连魂魄都要被冻住。
苏云汐指尖在琴囊上快速拨动,清亮的琴音穿透布料飞出,化作无形的缚音丝,精准缠住其中一个刀疤脸的脚踝。那刀疤脸脚下一绊,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弯刀脱手插在地上,嗡嗡作响。林舟趁机上前,一脚踩住他手背,力道之大让刀疤脸痛得惨叫,合一兵器瞬间出鞘,蓝白光芒抵在他脖颈上,寒气逼人:“说!卤汁里加了什么?为什么抓那汉子?”
刀疤脸脸色惨白,却咬着牙不肯出声,眼神里满是倔强——显然是受过死命令。另一个刀疤脸见同伴被擒,怒吼着挥刀朝林舟后背砍来,想趁隙偷袭。苏云汐眼疾手快,指尖在琴弦上划过,一道金色音波飞出,像无形的盾牌重重撞在刀疤脸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抽搐,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
掌柜见势不妙,转身就想从后门跑。苏云汐指尖一挑,琴音化作细长的音丝缠住他的腰:“回来!”手腕发力时,掌柜被拉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嘴角渗出黑血。林舟走过去,合一兵器抵在他喉咙上,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可以说了?卤汁里的东西,还有你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