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
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清冷低沉,带着一丝金属般的沙哑,却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与震撼。
“此番大恩,本王没齿难忘。”
陆臻臻见对方郑重向她行了大昭最高的大礼,随意地摆了摆手。
“银货两讫的事情,都是生意,王爷不必如此!”
萧吟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本王想与陆姑娘谈一笔生意如何?”
周青峰站在一旁,直勾勾看着陆臻臻,她已经察觉王爷要谈什么生意了!
站在一旁的苏南沉沉默不语,他也猜到了!
陆臻臻听见这话,眼睛一亮,瞬间有兴趣了。
【王爷谈的生意绝对不会小,看来又能赚不少钱了!】
“王爷说来听听,只要价格公道,一切好说。”
萧吟叹口气道:“在下执掌镇魔司多年,麾下有数百名兄弟,常年与妖魔鬼怪缠斗,许多人都如我一般,被魔气侵蚀,苦不堪言。”
此言一出,周青峰微变,他看见小青蛇吞噬魔气的过程,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只是听说陆姑娘医治费用不低,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王爷果真提及了这件事,心里一阵感动。
他曾见过那些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却被魔气折磨得不成人形,日夜被噩梦纠缠,嘶吼着惊醒,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有的血肉萎缩,形销骨立,皮肤上长出黑色的诡异纹路,像是被墨汁浸泡过的枯骨。
有的已经开始神智错乱,时而癫狂大笑,时而抱头痛哭,将自己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惧怕一切光亮,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狗。
“破魔丹数量太少,都是紧着修为高、功勋高的袍泽,下面普通的镇魔司力士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扛!”
“本王想请陆姑娘……或者说,请您的灵宠,为镇魔司的弟兄们驱除魔气!”
苏南并未出声,和他猜想的的一样,并肩王不愧是先皇最看好的儿子,果真是心系百姓。
书房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重。
“只要陆姑娘愿意,每治疗一个人,本王愿出十两诊金。”
镇魔司中了魔气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退役的,十两已经是萧吟思考过的,是并肩王府能承受住的最大极限。
“王爷客气,不用给那么多,每人一两银即可。”
陆臻臻这次没有喊高价,让在场三人都有些诧异。
“一两银?陆姑娘确定?”
虽与陆臻臻接触不多,萧吟也能将她的性子了解的七七八八。
这么贪财的性子,居然拒绝了十两银,他不由得红了眼眶。
“姑娘大义!”
周青峰也忍不住夸奖一句,下意识看看苏南沉一眼。
这人不咋的,运气倒是不错,有个如此大义凛然的干妹妹!
陆臻臻不知道萧吟和周青峰在脑补什么,她有自己的考量。
一是这次人数较多,又是小青出力,相当于白赚;二是小青本需要大量魔气修炼,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不为;三是她很佩服这些人只是仅仅靠着凡人肉身抵挡妖兽一次次的攻击,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者好多了。
“当然。”陆臻臻点头,“若王爷不信,我们可以写契约文书。”
“不用,本王信陆姑娘,不知陆姑娘明日可否前往镇魔司一趟?”萧吟见陆臻臻同意,将目光看向周青峰,“青峰,通知各地镇魔司,让身染魔气的力士一个月内赶至京城,另外,召回身染魔气的退役力士之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周青峰郑重地双手抱拳,声音洪亮。
……
一道道加密的信函,通过镇魔司最隐秘的渠道,飞向了大昭王朝的各个角落。
从繁华的江南水乡,到苦寒的北境边关。
从东部的渔村,到西陲的荒漠。
那些曾经封存在档案之中的名字,再一次被唤醒。
青州,一个偏远得快要被人遗忘的山坳里。
几间破旧的茅草屋,在萧瑟的秋风中,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正坐在吱呀作响的门槛上,用他唯一完好的右手,费力地编着草鞋。
他的左臂,从手肘处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肌肉完全萎缩,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骨头,像一截枯死的树枝,无力地垂在身侧,连左边胸腔都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这就是被魔气不断侵蚀了十年,身心不但受创,就连寻常的生活都成了奢望。
一个同样满脸风霜的老婆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出来,药味苦涩,弥漫在小小的院落里。
“老头子,喝药了。”
老汉抬起头,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早已浑浊不堪,他叹了口气,正要接过药碗。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一名身穿镇魔司黑色劲装的年轻力士,翻身下马,风尘仆仆,他手持一份卷轴,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个破败的院子,最后定格在老汉那条枯槁的左臂上。
“你可是张烈?”
老汉浑浊的眼中闪过警惕。
“你是何人?”
年轻力士单膝跪地,双手将卷轴高高奉上,声音沉稳而有力。
“镇魔司,九品力士,奉并肩王秘召,请张烈前辈归队!”
“轰!”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老汉和老婆子的耳边炸响。
“哐当!”
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四溅。
张烈的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压制许久的激动。
他缓站起身,佝偻的腰背,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挺直了些许,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接过密诏。
当晚。
昏黄的油灯下,张烈艰难地将木板床的床底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
他脱下身上满是补丁的麻布短衫,将木箱里的镇魔司服穿在身上。
“你个老不死的,你疯了不成!”
老婆子端着汤,一进里屋就瞧见这一幕,吓得她将汤碗放在桌上,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张烈,你都多大岁数了,再瞧瞧你的左手!你还回去干什么?送死吗?”
老婆子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压低声音大吼。
“镇魔司早就把你忘了!”
“十年!整整十年!他们什么时候管过你的死活!”
“如今又要你去送死!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张烈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轻挣开妻子的手,将最后一颗盘扣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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