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陆沉舟问道。
“陆大人,你比谁都清楚皇陵那个案子是否真的结束,而最终只有温伦死了,皇上和太子爷都仿隐身的似的。”
沈婳一边说,一边拿起拓本看着。
“嘘......”陆沉舟往外看了看,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跟上个案子是同一拨人所为?”
沈婳看着拓本,缓缓地看向金召南,“三个鬼怪才死了一个,还有两个。”
“沈婳,你知道什么尽管说,不用打哑谜。”
朝堂的那些事陆沉舟比谁都清楚,所谓在朝堂没有永远的伙伴,但有永远的利益。他对沈婳说出口那三人也好奇,除了温伦,其他没露面的人其实他也想知道。
金召南道:“我父亲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在京。”
沈婳嘴角勾起不那么善意的笑,道:“金公子,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或是一定要在现场。就比如下毒,我现在给你下毒,但是这个毒药七日后才会发作,谁能想到我是凶手?”她继续欣赏着拓本上的鬼怪,摇了摇头:“天真的愚蠢。”
“你!”金召南被气得涨红了脸,但瞬间又恢复,愣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沈婳。
“好了,这谈着案子怎么还红脸了。”陆沉舟赶紧劝和,生怕下一刻沈婳就给他们二人下毒。
沈婳见金召南似乎不太服气的样子,又道:“放心,昨天晚上给你们吃的两颗药丸不是白吃的,你们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陆沉舟握住双拳:“倒是有一些,乏得很。”
“那就对了,三天内你们最好不要跟人发生争执,否则只有被打的份。”
“难怪我今日拿重物会感觉有些吃力,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副作用?”
沈婳点点头,“最起码帮了个我们忙,而且还死不了。话又说回来,我方才又没说是谁,但某些人总是喜欢往里面套,这只能证明其实自己也是这么想,只是还存着一丝幻想而已。”
“你这嘴不当讼师可惜了。”金召南被气得双手抱胸转过身去。
陆沉舟这时缓缓走到沈婳跟前,轻声道:“好了,沈大夫,一个月前的那股子气出了?”
“没有,你的我还没算。”沈婳说着便给了陆沉舟一个白眼,继而又道:“你心里藏的事情早晚也会败露,又何必执着?”
本来还沉浸在生气中的金召南听沈婳这么一说,瞬间来了兴趣,他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姐夫藏了什么秘密?”
沈婳看着陆沉舟,眼神中尽是漠然,“我也挺想知道的。”
陆沉舟倒是没生气,他道:“谁还没点秘密在心里呢?”
顿时,沈婳和金召南都沉默了。随后,便听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刑部的人脸上带着焦急的样子,告诉陆沉舟说府衙那边来人不知道什么人将一副白骨扔在了门口,那边的赵通判看了之后说死者的身份有些蹊跷,想请几位过去看看。
沈婳心中感叹道:“老段的办事效率还挺高。”
而陆沉舟却又多了几分惆怅,这案子是越来越复杂,刚有些头绪又来了一具白骨,他便跟沈婳商量让其一起去趟府衙看看什么情况,沈婳点了点头,没有考虑便应了下来。
当三人刚出翰林院时正好碰到太子妃身旁的骆禾,她来的目的是让沈婳到太子府一趟。沈婳问道:“这都快一更了,太子妃是有急事?”
骆禾脸上没什么起伏,但眼底快速闪过的焦急却被沈婳看在了眼里,她想着或许太子妃真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在入夜时还让人出来。
“好,我随你去。”沈婳继而转身对金召南道:“你先去看看那具白骨的来历,记住验尸的时候不要徒手碰尸体。”
说完她随着骆禾快步赶往太子府,好在翰林院离太子府没有多远,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太子府,但骆禾却没有将她带到太子妃平时见客的地方,而是另一个地方。
“骆禾姑姑,我们去哪儿?”沈婳问道。
骆禾从翰林院到太子府一句话没说,而且脚步极快,即便这时沈婳问她,她也没有停住脚,而是边走边说,只听她说道:“沈大夫,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婳虽不知骆禾为何支支吾吾,但细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怎么样?这白日还在马场骑马,就是摔了一下,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骆禾终于在一处寝殿前停了下来,沈婳而来灵敏,她在不远处就分辨出殿中说话之人正是太子妃而且还是带着哭腔说的。
“沈大夫,因为事情突然,而且事关太孙,所以我不能提前跟你说。”
“太孙怎么了?”沈婳想着难道是前日她下的毒见效了,可那日师父给药的时候明明说不会这么快。
骆禾解释道:“下午在马场骑马摔了一跤,然后便一直昏迷,还说一些听不懂的胡话,宫里的太医看了也找不出原因。”
沈婳点点头道:“先看看。”
随后骆禾领着沈婳进了殿中,进入后就看到太医半跪在床边,太子妃坐在床边上,而站在太子妃身旁的还有一个人。沈婳想着这人应该就是大明的太子爷,随即她便低着头,躬身作揖道:“太子,太子妃。”
太子妃看到沈婳如同见到了救命良药,她起身快步走到沈婳跟前,眼角还挂着泪。
“你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沈婳被太子妃拉到床边,她扬了扬手让太医先退下,太子则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殿下,我能插针吗?”
沈婳对着太子和太子妃拱手问道。
“可以。”太子妃先开口道。
沈婳听完后便拿出布袋中的行医工具,摊开后两排整整齐齐的针排列着。
“这......”
这时太子发出声音,他和太子妃对视了一眼,太子妃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朱瞻基的唇色已经有些发紫,眼睛浑浊,沈婳号了一下脉,顿感不妙。太子妃也察觉到了沈婳的情绪,于是她沈婳到底是什么原由?
沈婳一边查看病症,一边问太子妃:“您也觉得不是普通的病症对吗?”
太子妃点点头:“这孩子打小跟着他皇爷爷,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没生过是什么病,最多就是头疼脑热的,睡一觉就好了,可今日这病来的突然。”
“太孙是中毒了,他从马上摔下来也是因为毒发,好在腿和胳膊都没大碍,养一养半月就能好,但是他中的毒却是很棘手的。”
“中毒?”太子妃愕然,她看向太子,太子亦是如此。她给身边的掌使递了个眼神,随后殿门关上,旁的人悉数退去。
太子缓缓起身,走到太子妃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先听听怎么说。”继而他将又问沈婳:“沈大夫,太孙中了什么毒?”
“蛊毒。”
沈婳眉心蹙了蹙,她想着这不是那日自己给太孙下的毒,蛊毒和毒发作起来是不一样的,而且现在太孙体内确实有东西在游走。
太子妃听完后差些没坐稳,好在太子一把将她扶住,这才免了磕到床边。
“蛊毒,谁会对一个半大小子下毒?平时吃的喝的都有布菜的人先试一遍,怎么还有问题啊?”太子妃红着眼说道。
沈婳回道:“其实下毒这个事情不难,不一定要从饮食上下手。厉害的用毒高手只需要碰一下被下毒者,或者离得不远都可以下毒,但这世间这样的人甚少,所以对方一定是早做了打算的。”
“现下这毒是否能解?”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解,但是可以试试,只不过太孙可能要辛苦一下,解毒的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而且存在一定风险。”
太子妃忙道:“什么样的风险?”
“如果蛊毒拔除不了,那太孙可能活不了三日。”
沈婳的话刚出嘴边,太子妃便捂嘴哭了出来,她只有两个儿子,朱瞻基是嫡长子,如果没了这个嫡长子她不知今后的路是怎样的,太子向来温良,但他的那两个同胞弟弟却不是,皇帝早些年一直说汉王是最像自己的,这使得太子这些年心里一直有这样的坎儿。
“沈婳,孤把太孙的命就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保住他的命。”
太子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跟沈婳说的,沈婳虽不喜欢被别人命令,但眼前这位太子爷是今后皇帝,她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随后眼尾微微上扬。
“我试试,不过如果救不活我是不是也逃不掉?”沈婳问道。
“是。”
见太子这时候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狠厉,他看了沈婳一眼道:“孤记得你,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夫,这也是孤同意太子妃让你来的缘故。”
沈婳淡淡道:“毒我可以去除,但是想完全拔除需要一味药引。”
太子道:“说,宫里有天下所有罕见的药材。”
沈婳摇头:“恐怕这味药引宫里还真没有,而且即使有我不知道两位是否愿意给太孙服用,但也只有这个法子。”
“没有什么比我儿子的命重要,只要你说出来我便让人去取。”太子妃道。
“死人胸口上的一块肉。”
待沈婳说完,太子和太子妃傻了眼,他们连忙问道:“什么样毒需要用人肉做药引?”
“这是暹罗国的一种秘术,此毒并不是吃了什么东西,碰了什么东西,而是通过太孙的生辰八字和贴身用的东西作为引子。”
“暹罗?怎么又是暹罗?”
“太子殿下,民女不知现在这件事情是否跟贤妃的死是不是一人或者一伙人所为,但从下手的方式确实是暹罗秘术,我猜对方没有找到对太孙下手的机会,便用了暹罗最骇人的秘术。骨笛本就是骇人的东西,在一个人的腹中待了一段时间那人的尸体便会发生变化,那日在验竹云的尸体时就发现她的尸体比常人的要更硬很多,虽然现在是寒冬,但那屋子里却不至于结冰。”
“这有什么说法?”太子问道。
“骨笛是有用人的骨头做的,而这些年人都是阴年阴月所生,所以一支便是一条命,而且残忍的是必须要在这些人没死前取下骨头,然后放在毒瓮中浸泡一个月,这样骨笛便自带毒性,接触人的身体时便会发生贤妃和竹云那个样子。但正因为如此,尸体也成了一种解药,这或许连凶手也不知道,这也是我前不久刚想到的,所以我觉的可以一试。”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允了,但是问题是用谁身上的肉才是问题,这个问题沈婳留给太子和太子妃商量,趁着他们商量的时间,沈婳先将朱瞻基身上的毒控制住,让游走于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不要进入腹部。
“两位,想好了吗?”
用贤妃身上的吧?毕竟她是太孙的长辈,而且生前她也疼他,要是知道瞻基现在如此,想必她也不会怪罪的。
沈婳露出淡淡的笑意,“好,我这就去取来,方才我给太孙将身体的毒暂时控制了,等我将肉取回来。”
“我随你一起。”太子妃拉住沈婳。
沈婳嘱咐道:“不用,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做,让外面的太医准备一些山楂、麦芽、白术、茯苓和山药这些易消化的东西,熬好差不多我也回来了”
“我让府中的掌使与你一起,她身上只有太子府的腰牌,来回会顺畅一些。”
沈婳对太子拱手道“是。”
紧接着,沈婳刚一脚踏出殿门,只见一个太监匆忙地走进殿中,二人擦肩而过,而沈婳身后的掌使却停住了脚步,对来人作揖道:“您怎么来了?”
只听公公言道:“皇上来我看看出了什么事。”继而太监用诧异的目光瞟了一眼沈婳,又问:“段掌使这是要出去?”
段掌使点头道:“去太医院取些药回来。”
“不严重吧?”公公带着试探地语气问道。
段掌使回道:“太子和太子妃就在里面,您要不先进去瞧瞧?”
“好。”公公转身便进了殿中,但没走两步便又回头看向快步离开的沈婳,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