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我看看。”
冯悯接过沈镜递过来的东西翻看,心中再次苦笑。
不用翻看他也知道,这账册之类的肯定是做得天衣无缝。
至于码头上盘查的人员,叫来有什么用?
他们都给沈镜开了税单了,把他们叫来,他们还能说自己查验的时候那些货物不是白糖么?
这不是摆明了承认他们收了沈镜的贿赂而玩忽职守么?
只要是个脑袋正常的人,都会一口咬定,他们查验过了,那些货物确实都是白糖!
沈镜给宋家下的这个圈套,根本无解!
就是不知道,这是沈镜的主意,还是苏夫人的主意。
亦或是,清河公主给沈镜出的主意?
随意翻看一阵后,冯悯抬头看向宋家人,“本官已经看了,这些东西足以证明,沈公子他们的货船上装的五千四百斤货物都是白糖!当然,你们若是有证据证明他们船上的货物不是白糖,也可以拿出来!”
听着冯悯的话,几人顿时面露难色。
证据?
他们能有什么证据?
“大人可以派人去把沉船上的货物捞起来,一查便知!”
这时候,宋瑞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开口。
“捞不起来了。”
冯悯摇头道:“沈公子昨日下午到晚上,一直都在派人打捞,想要尽可能的挽回损失,可那些白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都融到水中去了。”
融了!
宋家三人都彻底傻眼。
突然之间,宋怜心明白沈镜为何昨天不来找冯悯了。
时间!
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让那所谓的“白糖”全部消融!
这是要彻底斩断他们证明那些货不是白糖的路!
如此,再结合他们手中的税单,他们说那是白糖,那就是白糖!
“好狠!”
宋怜心双目死死的盯着沈镜,“沈镜,你太狠毒了!你这么歹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这脑袋要是有问题,可以去乱吃药,但别在这乱说话!”沈镜冷眼看着宋怜心,“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撞沉了我们的货船,理应赔偿我们的损失!”
宋怜心气急,愤怒一指沈镜:“你……”
“宋怜心!”
冯悯止住宋怜心,“本官现在是在为你们调解,本官希望,你们也拿出个调解的态度来!”
听着冯悯的话,几人不由在心中骂娘。
态度?
他们能有什么态度?
总不能让他们照价赔偿吧?
把他们掐死,他们也赔不起啊!
“大人,我们真的是冤枉啊!”
宋瑞都快哭了,满脸凄然的看着冯悯。
别说照价赔偿,哪怕一两银子,他都不想赔。
“宋金山,你怎么说?”
冯悯的目光落在宋金山身上,不耐烦道:“你是宋家的当家人,你是要拿出个调解的态度,还是需要本官升堂?”
自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一直都在强调,这是调解!
自己在这里努力,他们却一直不拿个态度来,真当这是自己的事啊?
惹急了他,他可就直接升堂了!
到时候,什么事都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看到底是谁受罪!
宋金山听出了冯悯的不耐烦,又想赵谏之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谏之低眉,不做表示。
宋金山犹豫片刻,咬牙看向沈镜:“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他想先看看沈镜到底有多大的胃口。
如果沈镜要说什么照价赔偿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镜慵懒的抬起眼睛,“我们船上一共五千四百斤白糖,如今这市价,白糖都炒到三、四百两银子一斤了,但我这个人大度,还是按照两百两银子一斤的价格给你算,再给你抹去零头,就赔一百万两银子吧!”
一百万两!
他怎么不去抢?
这个畜生,他好像还说得他很大方似的!
宋金山心中疯狂大骂,咬牙怒吼:“做梦!”
“沈公子,本官也不是偏向谁,你这一百万两银子,确实有些离谱了!”
冯悯哭笑不得的看着沈镜,“就算你把宋家人全都拿去卖了,他们也赔不起一百万两银子啊!他们都赔不起,就算让他们他们赔一千万两银子,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张嘴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这就离谱!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能驳了大人的面子。”
沈镜微笑,“那就让宋家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能赔多少是多少!但再怎么着,都不能低于五十万两!”
“这……五十万两他们怕是也拿不出啊!”冯悯苦笑。
“沈公子,三五千两银子,你或许还可以想一想,五十万两银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赵谏之也开口,“宋家是贡商,他们首先是要保证及时向朝廷交付贡布!你想让他们变卖所有家产来赔偿你们,恐怕得先问问户部答不答应!”
“你太把贡商当回事了!”
苏有容挑眉看向赵谏之,“全国的大型布行都被户部登记在案,少一个贡商,户部会立即启动备案,短时间内,就会有新的贡商接手!没有任何影响!”
贡商,不是皇商!
皇商是内务府直接管理。
要动皇商,肯定需要走内务府那边。
但动区区一个贡商,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赵谏之微窒,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冯悯有些头疼,“沈公子,这五十两也确实……”
“大人,五十万两是底线!”
沈镜打断冯悯:“大人你也看了账本了,我们这些白糖的成本都是将近二十万两银子,还有三十多万两银子,是要给清河公主的!我本来就损失惨重了,不能让我们在倒贴银子进去吧?”
沈镜终于还是搬出了这个大杀器。
本来他都不想搬出这个大杀器的。
但他实在懒得跟宋家人在这里扯皮了。
反正自己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叶漓那小妞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再说了,这大头都让她拿了,她还想怎么样?
她得感谢自己才是!
“清河公主?”
冯悯和赵谏之的脸色同时一变。
“对!”
沈镜说着,又从袖兜里面拿出一份契约递给冯悯,“我们这白糖生意,清河公主占了三成股!虽然我们这次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但清河公主那边,我得有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