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妹?芸妹?”
苏月棠的声音带着惊喜与轻微的颤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呼唤。
贺芸妹的睫毛再次颤动几下,那双紧闭了一天一夜的眼睛终于缓缓张开。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转过头来,视线一点点聚焦,最终定格在苏月棠写满担忧与惊喜的脸上。
“月,月棠姐……”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的虚弱感和后背传来的尖锐痛楚让她气息不稳,话语断断续续,
“你,没,没事……吧?”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全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却带着浓浓的关切。
苏月棠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压下去,小心翼翼地握住贺芸妹放在床边、微微发凉的手,声音哽咽却带着满满的笑意:
“傻丫头,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好好地在你面前呢!倒是你,快吓死我了……”
贺芸妹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回应,但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眉头立刻痛苦地蹙起,倒抽了一口冷气。
苏月棠连忙安抚:“别动!千万别动!你后背的伤很重,乖乖趴着。”
“那,那其他人呢?”
贺芸妹缓了口气,目光在病房里搜寻,带着一丝后怕的询问:
“大家,都没事吧?还有狼……”
“没事,都没事了。”
苏月棠直接忽略了李铁柱母子,语气笃定地回答道:“狼也都被打死了,不会再伤人了。”
闻言,贺芸妹紧绷的身体似乎才真正放松下来,眼皮又沉重地往下耷拉,但嘴里还是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苏月棠心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刚醒,还很虚弱,要多休息。放心,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哪也不去。”
她拿起旁边的水杯,用棉签再次小心地润湿贺芸妹干燥的嘴唇,动作轻柔又小心。
某间办公室里,叶彦琛坐在桌前,手握冰凉的听筒,指节微微发白。
电话那头,母亲沈菁华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带着一贯的温婉,却罕见地透着一丝凝重。
“小琛,”沈菁华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庄家那丫头,前些日子特意登门了。”
叶彦琛的眸光骤然一凝,寒意无声在眼底弥漫开,
他薄唇紧抿,没有出声打断。
沈菁华继续道:
“她倒是‘热心’,拐弯抹角地打听你处对象的事,最后‘无意间’提到,你那位苏姑娘,似乎是南省那个苏鸿兴的孙女。
话里话外,无非是说那位姑娘背景复杂,怕我们不知情,将来对你、对家里有影响。”
叶彦琛的呼吸沉了沉。
原来是庄家。
怪不得能够避开他的人,直接提取苏家的档案。
“妈,您……”
叶彦琛刚开口,就被沈菁华温和地打断:
“小琛。”
沈菁华的声音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安抚着电话这头儿子紧绷的神经:
“妈信得过你,更信得过你的眼光,从小到大,你看人做事向来都十分稳妥。既然你认定了她,她必然有值得你认定的地方。
至于出身……那些历史问题,不该由一个孩子背负。”
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刻意去探查,但也和自己的丈夫叶其山提过一嘴。
叶其山的位置比庄国栋要高,知道的事情更多,对于苏鸿兴这个“红色资本家”名头的评价也极高。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庄诗语的心思,妈看得明白。她越是这样‘热心’,越显得心虚气短。”
“你放心,家里面有我。你爸那边,我也简单提了提,他只说了一句:‘老三不是糊涂人,他自己选的人,自己负责。’”
一股暖流冲散了叶彦琛心头的阴霾与冷意。
他喉头微动,声音低沉而郑重:
“妈,谢谢您。棠棠她……她很好。她父亲的事,也另有隐情,绝不是庄诗语说的那样。具体的,等我回去详细跟您说。”
“好,妈知道了。”沈菁华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你安心处理那边的事。庄家这边,我会留意,只是……”
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提醒:“她既然敢直接查档案,又跑到我面前挑明,怕是不会轻易罢休。你那边,尤其是结婚报告的事,要抓紧了。”
“我明白。”
叶彦琛眼神锐利如鹰,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马上就起程回京,第一时间提交报告。”
他必须抢在庄诗语利用那份档案掀起更多波澜之前,把程序走完。
尘埃落定,才能让某些人彻底死心。
“好,注意安全。”
沈菁华没有多问,只是轻声叮嘱。
放下电话,叶彦琛眼底的温和褪去,面上浮现出一抹冰冷与戾气。
庄家,这几年还是过得太安稳了。
当叶彦琛重新回到贺芸妹的病房外时,里面已经不再是压抑的寂静。
虽然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温暖活力。
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苏月棠正侧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用小勺舀着温热的米粥,小心翼翼地喂到贺芸妹嘴边。
贺芸妹趴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清亮了许多,正小口小口地吞咽着。
看到叶彦琛进来,她还努力弯了弯眼睛,含糊地叫了一声:“叶大哥……”
赵桂香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一旁抹着眼泪。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欣喜笑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天保佑,你可吓死婶子了!”
“叶团长。”
陆永新也闻讯赶来,脸上是连日来难得的轻松笑容:“贺知青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丫头真是福大命大!”
病房里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还有几个关系亲近的村民,小小的空间里洋溢着真切的喜悦。
“贺同志,感觉怎么样?后背疼得厉害吗?”
医生弯着腰,温和地询问,一边检查着她的状态和监护仪的数据。
贺芸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虚弱但清晰:“疼……但能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床边的苏月棠和门口的叶彦琛、陆永新,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坚定:“大队长,昨天……是李铁柱……他,他把月棠姐推出去,挡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