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皇后,好像是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说那江绫月回京途中遭遇山贼,千钧一发之际,恰好碰到了临安班师回朝的军队路过,这才得以脱险。”
皇后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惊讶,放下手中的茶盏:“竟还有这层渊源?”
皇后虽然手握权力,但很多事情需要经过层层眼睛才能传到她身边,也因此有很多事情都不知晓。
“怪不得那京兆尹府来得这般快。”,皇后终于察觉到,自己心中那怪异来自哪里了。
“若是江绫月和李临安因那日的事情而相识,倒也是美事一桩。”
她去叫江绫月做事不过一天,对方就完成的这么漂亮。
如果江绫月和李临安相熟,就说明第二天江绫月就去找李临安求助了,那说明二人确实相熟。
如果江绫月没有找李临安求助,但李临安却找了京兆尹府的人,那也能说明李临安很关注江绫月。
若真是这样,那么答应江绫月的婚事,看来有着落了。
皇后想到这里,眼中流转着笑意。
看着母后的表情,太子心中却瞬间冰封,面上却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倾听的温雅姿态。
既然如此,那临安遇险被救的消息,恐怕是真的了。
江绫月...真是她!医术了得又在身在双城。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嫡女,居然阴差阳错毁了他的计划。
一股阴冷的杀意在他心底盘旋,又被完美地压制在温和的表象之下。
皇后并未察觉太子内心的波澜,感慨地叹了口气,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李临安身上。
“说起来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临安这孩子,居然还好好地活着回来了。”
她语气里带着后怕,“当初你父皇突然下旨封他为国公,我还以为他当真性命垂危,醒不过来了呢。”
太子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毫无破绽,语气真诚地附和。“这真是天大的幸事。临安吉人天相。如今他承袭了国公之位,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他巧妙地将我们的利益与临安的平安捆绑在一起。
皇后想起了旧事,眼中流露出对往昔的追忆和对亲人的怜惜。
“我那表妹,性子最是刚烈。当年也是一时之气,与定北侯和离,孤身一人就回了南方娘家,倒是苦了临安这孩子。”
她摇摇头,未尽之语里满是叹息。
皇后与临安生母是表姐妹,出身同族,当年一个嫁给了彼时的王爷,当今的圣上,一个嫁给了显赫的定北侯府。
本是羡煞旁人的两桩好姻缘,谁曾想定北侯内里竟是个不堪托付的混账东西。
太子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温和笑意,点头称是:“母后说的是,表姨母也是不易,临安更是受了不少委屈。”
他随即流露出关切的神情,语气自然地问道:“听闻临安回京后便一直在家中静养,这几日似乎卧病在床,未曾露面。”
“儿臣想着,过两日得空,亲自去他府上探望一番,看看他恢复得如何了。”
皇后闻言,眼中流露出欣慰,点头道:“也好。你这孩子有心了。”
“去吧,替本宫好好看看他,让他安心养病。本宫在这深宫里,倒是不方便亲自去看他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作为长辈的牵挂和身为皇后的无奈。
太子转身后,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收敛几分。
太子才出殿门,皇后身边伺候的雨双便凑到跟前,她微微垂首,声音压得轻柔。
“太子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太子闻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雨双脸上,只见对方脸颊飞红,眼波流转。
他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的玩味,唇角微勾,同样压低了嗓音反问,“我能有什么心事呢?”
这带着几分无奈又仿佛卸下心防的低语,瞬间击中了雨双。
她仿佛被太子此刻流露的脆弱勾住了心神,一时竟忘了身份规矩,只沉醉地凝望着他。
太子见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搭在雨双单薄的肩上,语气带着关切。
“不过,你帮我多多照看母后,她实在太辛劳了。宫里事多繁杂,你在母后身边,若听到什么,一定及时对我讲,明白吗?”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和信任让雨双心跳如鼓,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太子指尖在她肩上似有若无地轻按了一下,随即收回手,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背过身去的瞬间,便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不动声色地擦拭着方才搭过雨双肩头的手。
狭长的丹凤眼中再无温和,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前脚刚走,正好秋白捧着东西从回廊另一头过来。
一眼瞧见雨双还僵在原地,面颊绯红未退,眼神发直地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整个人失魂落魄。
秋白心中讶异,忍不住出声问道,“雨双,你这是怎么了?魂儿丢了似的。”
雨双被这声音猛地惊醒,像是做坏事被抓了现行,慌忙收回目光,眼神闪烁不定,“没……没事。”
秋白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视线顺着他方才望的方向看了过去,于是瞥见了太子远去的袍角。
她心头疑云骤起,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如常提醒道,“没事就好。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活,可别偷懒叫人瞧见了。”
她一边整理手边的器物,一边反复琢磨着刚才的画面。
雨双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有太子殿下...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皇后娘娘近来对雨双的态度也透着古怪。
上次雨双从太子那边回来复命后,娘娘似乎就对她冷淡疏远了许多,连近身伺候都换成了自己和别人。
难道真的仅仅因为雨双上次传回来的消息不够详尽?
可娘娘素来宽厚,对下人的小错不至于如此记挂。
秋白总觉得其中必有隐情,然而这深宫里的水太深,许多事盘根错节,并非她一个小小宫女能轻易想透。
秋白想不明白,只得暂时按下心头的重重疑窦,敛了心神,继续埋头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