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瑟缩地低下头，闷头开始扒拉碗筷。
王春兰不忍孩子因为自己受罚，连忙出来打圆场：“表嫂，都是我多嘴问的，不要怪孩子。”
表嫂狠狠瞪了她一眼：“搅事精！你赶紧喝完赶紧走。”
这老周的表妹天生就是来克他们家的，有她在准没好事！
王春兰默默地端起水，余光却瞥到桌上的饭菜。
她表情难得地怔愣了一下。
“你……你们就吃这个？”
几个糠窝窝头，一盘萝卜条咸菜，还有一大锅稀米糊。
王春兰只在小时候吃过糠窝窝头，米糠混着野菜蒸制，又干又硬，特别扎嘴难咽。
现在都多少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家吃这种？
小虎抓起一个窝窝头啃着，伸长脖子咽下后，疑惑地问王春兰：“表姑，你们家不吃这个吗？”
小龙也惊奇地看向王春兰，他们这地方穷，家家户户都吃糠窝窝头，表姑家难道比他家还穷吗？
连糠窝窝头都吃不起。
怪不得表姑父经常来找他爸爸要钱。
王春兰对上孩子纯真的表情，眼神晦涩，张了张嘴，好一会都没说话。
表嫂脸色难看了起来，“看的我们家过得不好，你高兴了吧！滚，你给我滚出去！”
她推搡着王春兰到门外。
王春兰紧紧扒着门，“表嫂等等！我有话说！”
“等个屁！你是不是想等周胜利回来给你说好话，我告诉你，没门！”
眼见快被赶出去，王春兰急声大喊道：“其实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送钱的！”
话音一落，表嫂推王春兰的力度渐渐变小。
她上下扫视了王春兰一眼：“你说真的？”
王春兰赶紧点点头，从裤腰带里掏出十五块钱塞到表嫂手里。
许是收了钱，表嫂没再吭声，转身回屋里继续吃饭。
小虎和小龙好奇地看着王春兰，表姑竟然能让妈妈停手！
表嫂给孩子们舀了两碗米糊，眼见孩子的注意还在王春兰身上，不悦地敲了敲碗：“不要看陌生人，专心吃饭！”
小虎小龙连忙低下头喝米糊。
院子里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
表嫂母子俩各干各个的，完全把王春兰当空气一样不存在。
王春兰瞅准时机，挪动身子一点点靠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嫂，为什么你们家只吃这个？我表哥好歹是机车厂工作的，每个月工资不少，小虎小龙半大的孩子哪能一点荤腥都不沾？”
“没了。”表嫂看着她突然说道。
“没了？什么没了？”王春兰继续追问。
谁知表嫂又低下头，不管王春兰怎么问，她都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了。
王春兰皱起眉头，揣摩着表嫂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表嫂是说周胜利机车厂的工作没了！】
【我呸，还不是让那一群白眼狼害的，怪不得人家不待见女主！】
王春兰神色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正想开口说话，这时，周胜利拎着一条猪肉推门而入。
他眼睛亮如星辰：“春兰来了！”
“现在快到中午了，你吃了没？没吃就在我这儿解决，刚好隔壁邻居给我一块猪肉，让你表嫂做几个菜，今儿咱表兄妹俩好好唠唠！”
这时安静的表嫂又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怒不可揭地瞪着周胜利：“周胜利！这是我攒了一个月的钱，早上拜托邻居给我们家买的，给小虎小龙补补，现在倒成了给你表妹献殷勤了？”
“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眼里只有他们一家人，小虎小龙可是你亲儿子！”
周胜利局促地摸着脑袋：“那……春兰你等改天，我去镇上再买一块回来。”
表嫂冷笑一声，“你现在给人搬货一天能挣几个钱？我们家饭都快吃不起了，还想买肉！”
“淑芬！不是说好这事不在春兰面前提得吗？”周胜利高声大喊。
表嫂看着周胜利，又看了眼王春兰，“砰”的一声转身关门回屋。
事到如今，王春兰看着这一幕，再结合弹幕的信息，她现在是全明白了！
赵家人偷偷瞒着她，经常来找表哥周胜利。
来干什么？
王春兰猜测应该是要钱，不然表哥家不会这么贫困。
一想到是她没管教好子女，间接害了表哥一家。
王春兰的身子气得发抖，恨不得宰了他们！
一群没心肝的玩意儿！
祸害她不够，还要伸手向她身边的人讨钱，她就应该在他们襁褓的时候掐死！
生气之余，另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周胜利机车厂的工作怎么没了？
王春兰把疑惑向周胜利道出，却被周胜利敷衍过去：“你瞎听谁的，谁说我工作没了？”
“……表嫂不是说你去给别人搬货了？”
“两个孩子压力大着，我那是去赚外快！别听你表嫂瞎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无论她怎么问，周胜利就是不肯说出真相。
王春兰叹了一口气，这两夫妻在嘴硬方面真是有夫妻相！
她瞥了眼弹幕，这会儿弹幕不知道怎地卡住没动静了。
眼见表哥的嘴撬不动，王春兰打算去找表嫂套套话。
只是她刚靠近表嫂那屋，周胜利就开始拦她，“春兰哎，你今天找我有啥事吗？”
表哥摆明了不想让她知道，只有把他支走，她才能知道真相。
王春兰转动眼珠，随手扯了个慌：“表哥我好久没回来了，现在就想吃镇上那家陈记馅饼，你能给我买不？”
她当姑娘那会最爱吃的就是陈记馅饼，一天能吃好几回，现在提出来并不突兀。
周胜利果然兴冲冲地走了，“那成！你在家等我。”
小虎小龙羡慕地看向王春兰。
能让他妈不动手打她，又能使唤动他爸，小姑究竟是什么神人？
王春兰推开房门，表嫂背对着她，王春兰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等王春兰走过去看她，却惊讶地发现表嫂竟然在流泪！
“表嫂你别哭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千万别憋在心里。”王春兰手忙脚乱地安慰。
表嫂转身看到她，又哭得更凶了！
“胜利不让我跟你说，可看他今天那样……我实在憋不住了。”
“当年你家老二没工作，就来找胜利，让他把机车厂的工作让给他。”
“胜利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他磨得差点心软，我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谁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敢这么不要脸？”
“哪成想你家老二死性不改，跑到胜利厂里去闹，说胜利的工作是靠你才得来的，他作为你的儿子，就有权利收回来。”
“事情闹到上头，你老二什么惩罚都没挨……反倒是我家胜利没了工作。”
“你说，我怎么能不怨你！”
王春兰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