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的朱漆大门前,张碑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辆马车,宋瑶就坐在后面一辆里。
守门的侍卫看到青帮帮主这副阵仗,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却没人敢拦,谁都知道张碑最近是郡守面前的红人。
“通报一声,就说青帮帮主张碑,带了苏夫人的侄女宋瑶前来拜访。”
张碑对着门房朗声道,声音虽大可却很是恭敬。
门房面露难色。
“张爷,咱们夫人最近都在礼佛,不见客,要不您到偏房等郡守回来。”
张碑听了这话,正打算质问宋瑶,宋瑶就挑起帘子从马车上下来,把手中的玉牌递给门房。
“您把这个给郡守夫人看了,郡守夫人自会见我的。”
门房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府内通报。
不多一会儿,门房快步出来,脸上堆着笑。
“张爷,夫人请您和宋姑娘进去。”
张碑跳下马来,示意手下看好马车,自己则亲自扶宋瑶进府。宋瑶故作胆怯地躲了躲,他却笑得更得意了,这副柔弱模样,谅她也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穿过走廊,来到苏若梅居住的院落。院中种着几株腊梅,虽还未开花,枝干却苍劲有力。苏若梅正坐在树下喝茶,看到宋瑶时,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随即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瑶儿来了,快坐下喝茶!”
张碑见两人熟稔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夫人,宋姑娘在湖上遇了盗贼,幸好被在下撞见,这才救了下来。她听说此地是南平,就让我送她到您这里。”
“多谢张帮主仗义出手,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来人,给张帮主看茶。”
苏若梅淡淡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
张碑连忙摆手,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苏若梅追问细节,露出马脚。
“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在下找还有事,就不打扰夫人和宋姑娘叙旧了,先告辞了。”
看着张碑匆匆离去的背影,宋瑶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
苏若梅拉着她走进内室,屏退左右,才低声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青帮的人在一起?”
宋瑶知道瞒不过她,压低声音将被掳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火药的事,她不确定苏若梅是否知晓李旺的勾当,贸然说出,恐生变数。
苏若梅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她不要多想,到时候会和郡守说尽快把小桃给接过来,让她先去梳洗一番,晚上喊上瑞秋三人一道吃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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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回到郡守府时,已是傍晚。管家迎上来,低声禀报。
“大人,青帮帮主张碑下午来过,说是送了位姑娘给夫人,现在还在夫人院中呢。”
“张碑?送姑娘给夫人?”
李旺愣住了,脚步顿在原地,他猛地想起宫温容的话,张碑带回来的女人是湖州来的。一个不好的念头窜入脑海,难道是宋瑶?
他快步走向苏若梅的院子,刚进院门,就看到宋瑶和瑞秋正陪着苏若梅说话,李旺的心脏骤然缩紧,真的是宋瑶!
“见过郡守大人!”
宋瑶看到他,起身行礼,神色平静无波。
李旺强装镇定,走进院内。
“这不是贾夫人吗?什么时候来的?”
苏若梅看着李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得起来笑着打圆场,解释了一下宋瑶为何会在这,然后纠正了李旺的称呼,表示宋瑶已经和离,可不是什么贾夫人了。
“哦?张碑救了你?那真是巧啊!”
李旺听了苏若梅的话,讪笑着开口。
这个张碑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张碑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哪会好心救人?这其中定然有猫腻。他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苏若梅递来的茶。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樊楼还有事,我怕是不日就要回湖州了。”
宋瑶婉拒,她还要忙着回去给朝晖公主传信,这些火药她可是没本事查,还得公主自己派人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旺点头,没再挽留,心中却翻江倒海。宋瑶是相府的义女,又和司家的司昭昭交好,她突然出现在南平,还被张碑“救”到府里,难道是冲着那批火药来的?
四人一起用了晚膳后,李旺回到书房,立刻让人去查宋瑶的行踪。
不多时,心腹匆匆回报。
“大人,宋姑娘半个月前从湖州出发,说是去西北做买卖,之后就没了消息,直到今天被张碑送来府里。”
“西北做买卖?”
李旺捏紧了拳头,西北正是他们运送火药的起始地,这绝不是巧合!心中愈发不安,这女人定然知道了些什么。
“去,把宫公子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宫温容接到消息时,正在钱庄核对账目。听到李旺深夜相邀,怕不是什么好事,今天宋瑶一行人一到郡守府,他就收到了消息,现在郡守只怕是想得多了,这才大晚上的要见他。
“公子,要不要带些人手?”
“不必,李郡守现在还需要从我这里拿更多的钱,不会动我。”
宫温容放下账本,拿起披风,往屋外走去。
来到郡守府书房,李旺正焦躁地踱步。
看到宫温容,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宫公子,你可来了!那个宋瑶,竟然去了西北!”
宫温容故作惊讶,“这倒是巧了。”
“巧个屁!她半个月前去了西北,今天被张碑送回来,说是遇了贼,你信吗?我看她就是冲着咱们的‘生意’来的!”
李旺爆了粗口,压低声音,这么一大块肥肉,他可不想就这样飞了。
宫温容沉吟片刻,有些为难地开口。
“她毕竟是相府的人,又和公主的人交好,如果真的要抢大人的生意的话,还是有些棘手的。只是我不知大人的这‘耗材’具体是什么?”
被问及“耗材”李旺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但是一想到如果宋瑶真的横叉一脚,到时候若被相府知道了,他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把火药的事和盘托出告诉宫温容。
他和西北军中的将领是同乡,两人这几年联系的愈发频繁,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路子。他以高价买到“废弃”火药和火器,然后运往外域给有需要的人,收取更高的价码,他只是作为一个中间商,垫付一下购买费用,可以说是一本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