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不少的婆婆妈妈聚在一起,一边唠着嗑,一边忙活着手中的活计。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忙忙地往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还没有走近,大嗓门就跟着扯了起来。
“哟,二嫂,三婶,表姑,六婆,你们都在呢!”
一瞧来人,大家眼里都闪过了意味深长的笑。
来得人不是别人,正是村子里的‘情报传递员’范秀芳同志,大家一看她来就知道,肯定又有啥事了。
“秀芳啊,你这是上哪儿来啊?跑得那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是啊,快坐下坐下,快歇息一下,别给自己热坏咯。”
此刻范秀芳的眼里只有对自己刚刚探听到的事满满的激情,哪里还顾得上热不热累不累呀!
“害,我这不刚刚去供销社打了瓶酱油回来嘛,喏,你们看。”
说完便举起手中的酱油瓶,扬了一下。
大家伙知道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只听见下一秒,她立马兴致勃勃的凑近了她们身边,满是八卦,眼神兴奋。
“你们猜我刚刚瞧见谁了?”
压根不等她们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一拍大腿激动不已,“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瞧见了梁家那小子,人家可是扛着一台缝纫机回来的!”
这个消息也不算是多么让人惊讶的,村子里谁不知道梁牧野出息呀,开个养猪场可赚钱了,家里都起来二层小楼房了。
那再买个缝纫机啥的,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这有啥,说不定人家回头还买辆车回来呢!”
说起来车,那才是她们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范秀芳一脸的不赞同,“我说三姑六婆诶,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那梁牧野家里还有个女人呢,我可是了跟他搭了两句话,问了他为啥突然要买缝纫机回家了,人家可是说了给未来媳妇儿买的。”
“啥玩意儿啊?”
“梁家那小子准备结婚了?是和他家里那个姑娘吗?”
“听说那姑娘可是城里长大的,娇气得很。”
“原来是城里长大的呀,那人家要缝纫机结婚很正常嘛,可是听说了,现在结婚都流行三转一响了,要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我看看梁家那个都要买齐了才能娶得上媳妇儿。”
范秀芳撇撇嘴,对她们明显已经落伍了的消息表示不屑。
“什么城里姑娘啊,我可是听说了,那姑娘就是隔壁队那个乔家的,那个乔雪不是和人抱错了嘛,人家乔雪才是城里人的孩子,那姑娘就是乔家被抱错的那个,所以这才便宜了梁牧野那小子。”
三姑六婆们倒是没听说这么大的事,一时间都有些惊讶到了,“你扯胡瞎说的吧,哪有那么悬乎的事啊,可别胡说了。”
可以不相信她的为人,但是绝对不能不相信她消息的来源,范秀芳一下子就给急了,“谁瞎说了,我可是听田婆子说的呢!”
大家都知道田婆子在梁家帮忙做饭,她肯定知道情况比她们多,既然是她这样说的话,那就多半是真的了。
也就在大家都惊讶的时候,恰好,田大荣手里挎了个篮子,低垂着脑袋从榕树旁边小路上走过,脚步匆匆的,像是有意想要避开什么似的。
可是偏偏就是叫眼尖的范秀芳给逮着了!
“大荣嫂子!大荣嫂子!你上哪儿去啊?”
她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让人想要装作没听见都不可能,不仅仅是范秀芳招呼她了,就连别人都叫着她。
可见大家都是想听热闹的。
不能得罪这些八婆,不然指不定要搞出些事来,她也只好过来跟她们打个招呼。
只是刚刚露出个正脸来就把这些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无关其他,田大荣这张老皮子化成灰了,她们都认得,让人意外的是,她脸上好大一块淤青。
从颧骨一路蔓延到眉毛和眼睛,那么大一块很是吓人。
范秀芳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之色,连忙关心的问道,“大荣嫂子,你这脸是咋回事呀?怎么伤得这么厉害?有没有涂药?不要去赤脚大夫那里看看?”
田大荣眼神闪躲了一番,很快又故作轻松的扯出了一抹笑,“害,没啥事儿,就是昨天在院子里劈柴,那老木头硬得很,斧头砸下去,那木头就飞起来,正好就砸在我脸上,你说这多倒霉呀!”
这一番说法好像真的把这群人给糊弄过去了。
都纷纷关心的开口。
“那你可得擦掉药啊,这看着也太吓人了。”
“可不是嘛,还好没有弹到眼睛,不然那可就完了。”
“可不是嘛。”
“对了,大荣啊,这都快中午了,你不去梁家去做饭去啊?这挎着篮子准备上哪儿去啊?”
一提到梁家她就满肚子的怒火。
“你可别和我提梁家了,人家家大业大的,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能够攀得上的,做了再久,给人带了再久的孩子能有啥用啊,人家说不用你就不用你了,说你不好你就不好了。”
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不忘朝着空地重重的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啊,那梁家小子就是中了狐狸精的毒了,不像是在娶媳妇,应该是在养祖宗,娶了个千金大小姐回来,人家可是对我们这种农村人嫌弃得很哦!”
“啥?大荣嫂子你没在梁家做了啊?”大家都吃惊得很,毕竟梁家烧菜可是个肥差,没想到她居然没做了,不过还是范秀芳最快一步,先问了出来。
“是啊,人家城里来的大小姐嫌弃我乡下人脏啊,我这还咋干嘛,梁牧野直接就让我不要来了,你说他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了嘛,啧啧啧,我看啊,这小子迟早毁了,这梁家啊,就要完了!”
众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听着她抱怨,一个个的都没有说话。
差不多将自己想要说的都说了,田大荣也不耽误了,指了指家里那块地的位置,说道,“你们慢慢玩,我还要给我家那口子送饭去呢,回头和你们再说。”
说完就往小路快步走去。
不知道是谁啧了一声,等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小路尽头,有人轻声问了句。
“那眼睛真是砍柴弹的么?”
“你听她吹牛。”范秀芳好笑的摇摇脑袋,“多半都是她家男人打的,工作弄没了,免费的羔羊没得薅了,那以后得日子可不得难过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