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精彩的斗香令侍香宫女们对白欢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连玉棠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敬佩,看白欢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白欢不管她们什么表情,各人有各命。
她这样做一来,她是为了逼甄曦出手,探她虚实。
二来,她的确怜惜想学一技之长的女子,想竭尽所能教授她们一些真本事。
白欢盘腿坐下,淡淡扫了一圈:“白家初级匠人习册我已让尚仪局找人誊抄,明日会一人发一本。”
端正而坐的宫女们有人禁不住呀了一声。
白欢灿然微笑:“你们是觉得我为何会将白家的习册给你们是吧?”
有人激动点头。
“香取于自然,制香源于匠人匠心,传播让更多人习得,得傍身技能,便是这项技术的价值了。白家一向不吝授人。”
三十位妙龄少女,三十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看见她们白欢就像看到白家千百工匠。
不由心生感触:“生为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艰难,诸位却比许多女子都要幸运,请珍惜。”
三十位少女齐声应道:“遵白娘子教诲。”
白欢莫名鼻尖涩涩。
“今日我再讲天晟四大制香派系,待我讲完,若讲得不对之处或不足之处,请出身江浙、岭南、夷洲三派系的娘子指教。”
出自三家的女娘皆面色各异。
白欢不管她们的脸色,随即开讲。
她的心头忽然涌出一股热流,香业虽分流派,各家都有秘籍,但如果去腐宣优,集各家所长,共同将香业发扬光大,香业匠人的力量是否就会让世人更多的看见,也能获得更多的尊重?
白欢指点玉珠和玉芜为贵妃焚香,看着贵妃香香的睡着,她悄悄拉了拉知鸢的衣袖。
知鸢随她走出来,“怎么?有事?”
白欢点头:“姑姑知道的,玉露换了我阿耶的香丸,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她的。听闻玉露带到朝华殿了,不知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知鸢面露难色,“此事得禀报娘娘。”
白欢叹口气:“阿耶脊梁骨断了,也就为了这口气。”
知鸢想了想:“我替你问问菁青?”
白欢大喜:“那多谢知姑姑了。”
“你稍等啊。”
知鸢当即就去了,不一会儿,菁青竟然跟着知鸢来了。
“让菁青和你说吧。”
知鸢说完,进了内殿。
白欢知道菁青与她之间心里有根刺。
为了阿耶和白家,她调整心绪,朝菁青福了福:“菁姑姑,白欢误会姑姑了,请姑姑见谅。”
菁青没理她这茬,冷着一张脸:“你想问玉露的事情?”
“是的。她与白家无冤无仇,没必要陷害我阿耶。我想知道是谁指使她的。”
菁青面无波澜:“甄曦。”
白欢已经猜到,但重要的是阿耶的香丸下落。
“菁姑姑,我想问她要回阿耶的香丸。”
菁青看她一眼,忽然问:“鹅梨帐中香只有你白家有吗?”
“非也。”白欢坦然道:“给贵妃用的是小女根据古方重新调配的,若说‘鹅梨帐中香’于各家便有各家的配方。但香中君臣用香必不能缺,否则,就完全变了一种。”
白欢毫不避讳菁青冷冷的注视。
她好奇,为何那日她一心要自己的命。
菁青定定的看她一瞬:“玉露说过薛家有一种‘鹅梨帐中香’可令娘娘安眠,你阿耶的香却令娘娘昏迷,你却拿出同一种香,我不得不怀疑你。”
原来如此,玉露替薛家传话,若不是她揭榜闯宫,恐怕薛家会夺了这个功劳,趁机踩死白家。
白欢笑笑:“菁姑姑对贵妃忠心耿耿,小女亦是为阿耶洗清冤屈,我们俩都做得对。”
菁青冷笑:“我与你不同。”
说罢丢下一句转身就走:“白翁的香丸被玉露送给甄曦了。”
白欢拧眉。
香丸估计是查不下去了。
亥时正。
白欢出了宫,一眼看到飞鱼侯在马车边,宫里的马车没在。
她赶紧疾步走过去:“飞鱼大人,是董大人找我吗?”
飞鱼点头:“嗯。请白娘子上车。”
这次见董奕依旧在暗庄。
今日的董奕与往日不同,一袭玄袍,单手背剪,立于窗前,落在窗上的身影,挺拔而安静。
手执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目光盯着窗外树梢被风吹着晃动,面色沉静而冷冽。
白欢朝他行礼:“见过大人。”
羽扇一顿,男子回头看她。
白欢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不必她问,他已经知晓了宫中发生的一切。
她有种感觉,他就像一只暗手,悄无声息的操控着一切。
初时见他的紧张感再次袭来。
身为香药使,他不可能不知道白家发生的事情,而他没有出手,袖手旁观,难道不是因为利益吗?
他像是帮她,可对她说话总是说一半。
他提防她,不信任她。
但同时也在利用她。
最让她生气的是,他对自己底细和目的清清楚楚。
而她至今,竟不知他谋的是什么?
不公平。
但经历了几天,尤其是看着后宫起风云,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权势大过天。
董奕见她一进门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空洞,似思绪脱壳游离在外。
挑眉:“不自信了?”
白欢敛神,挺直腰杆,努力让自己支棱起来,目光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
既然他叫自己来,那便要听听他说什么。
先动者,失先机。
董奕对狡黠多疑的她很熟悉,小丫头表面越是乖柔沉默,肠子弯弯越多。
他也不开口,指着茶台示意她坐下,他自己落座煮茶。
白欢也不客气,友邦就要平起平坐。
白欢不动声色观察他,今天没有搞花里胡哨的点茶,只是热水一冲。
却发现他现在用的是银壶、银杯,这是怕人下毒?
她实在忍不住开口:“你得罪了很多人?处处警惕,不累?”
董奕终于露出一贯的笑容,执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得罪的也不少。”
白欢扁了扁嘴。
好嘛,半斤八两。
“你那夫君……”
白欢一愣,他怎么提起顾远怀了?
“颜大儒、王夫之,你是想将他培养成侯爷,然后你稳坐侯夫人之位?”
董奕语调平和,就像是和你讨论着茶叶好坏,可白欢却听出了他的试探。
他是想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白欢心头一跳,很快就了然,面前这人手眼通天。
微笑:“他是我夫君,自然要有多好给多好,我的夫君不能默默无闻。”
一口一个夫君,还要有多好给多好。
这是打算养宠夫?
董奕莫名有些不满,挑眉看她,眸色幽幽,说不清道不明。
白欢摸不透狗官什么意思。
“斗香大会你们也不用参加了,远离长安,保命去吧。”
白欢一怔。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