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快步跑出院子,一开院门眼圈儿一红:“姐,您可还好?”
半夏点了点头:“程家之事姐知了”。
二妮凑到近前耳语:“程婶怂恿花祖母不让您去陈家,怕大老爷弄假账收了您做妾,婶子恨大老爷没帮她,张婶说大老爷不是那种人,可花祖母信了,不想让您干了,过两年嫁人”。
半夏皱了皱眉,婶子恨大老爷竟然连自己一并恨上了。
二妮眼底一抹恨意:“隔壁那个徐氏顶不是东西,说你这么好看,十个男人看了都动心,这么小别被人骗了,安安稳稳的在家呆两年嫁人稳妥……她们打量着我小,可我拐到东厢房后面偷听的,她假模假样让程婶好好劝劝花祖母,不可让她推您进火坑。孙祖母说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让我全告诉您,您自己拿主意”。
此时正房门大开,花氏沉着脸走出来:“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都给我滚进来。”
二人面色一讪,忙跟着进了院子,花氏直接锁了院门。
院子里谁也没出来。
花氏领着二人进了厅堂,二妮关了厅堂的门,老老实实的坐在半夏身边。
花氏仔细打量了一下孙女,心头一沉一沉,坠子没了,手镯没了,戒指也没了,连头上木簪都换了。
斟酌片刻叹了口气:“二妮,回去歇着吧,祖母不揍她”。
二妮忙起身:“祖母不许骗人”。
花氏点了点头:“不骗”。
二妮一出去,锁了厅堂的门,拉着孙女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抖着手给孙女倒了盏茶递过来:“丫头……如今你是一家之主,祖母想听听你怎么打算的。”
半夏接过茶盏半合双目:“我有地谁知?我会满京城宣扬还是您宣扬的?”
花氏一怔,皱了皱眉:“祖母没想过”。
“呵呵……那您现在想”,半夏低头饮了口茶:“一顷五百贯,讹了这么多,竟然分毫不差,怎么不讹两顷、五顷?三十亩?分明人家有备而来。您想三想四的我不怪您。做妾与不做妾是您凭空想的还是有人告诉您的?程婶恨上我了,我就纳闷,不是我抢的地,为何恨意如此深?现在突然我就想明白了,大老爷是她遥不可及的,而唯我小,尚可让她编排搓磨。大老爷不管,说她不知轻重,人参补她五百贯,她不安宅不去市集开药铺子,偏偏全买地,也不过听纪恩当时说土地要涨价……程家是第一个,我便是第二个。如今我也一顷,您逢人便显摆,我死也就是您害的。出了事怨山神怨土地,事不临头一张嘴图了痛快。大老爷帮我在陈府后巷子买了个二进院子,上工第一天我让人盯上了,一直盯到陈府府门前还在偷窥,我尚无觉,让家丁喝斥走了,家丁说没看清,只知是个凶汉。大老爷怕我让人劫持,大夫人赏了我个坠子他帮我卖了买的宅院。如您所见,我只剩一对耳饰,那也不够,这宅院卖了一百五十贯也得还,牙行正办呢。您金锭给我吧,我不想欠人家太多……院子里的人跟着我,不愿去让他们赶紧找宅院搬走,程婶不去我给她十贯,您去告诉他们吧……您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死无葬身之地,三言两语让人套出底,一个个的实在是气死我了,不值可怜。我若出头婶子保下一顷半,徐平半亩也无,到时婶子就得解婚契,大老爷不许我插手。从今以后什么工我也不做了,只做陈家一份,您更不许做,我这下不去手人家自然朝您下手,我怕让人下套子”。
花氏凭空连打了两个寒颤:“祖母听懂了,只说你地卖了买的宅院,还,多谢大老爷护着……纵日后你给他做妾祖母也同意,他知心疼你,也护的住你,祖母放心”,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半夏吓了一哆嗦,忙喝了口茶,祖母魔怔了。
工夫不大,花氏回了自己的房间:“你程婶不去,别人全去,徐平也去……徐平自己解婚契了,我也刚知。祖母金镯子给了她大半,至少十二三贯,你程祖父不让她要,她也留下了,一会儿搬走,她去找徐氏了,想搬人家去。你张婶和你孙祖母死跟着你,谢谢你没扔下她们。徐平雇车去了,我让他雇十辆,宽宽松松的一次拉走再不回来”。
半夏脑袋嗡嗡作响,徐平解婚契了,这又闹的哪一出。
这才反应过来二妮为什么去偷听,怕不是徐平自己解的。
二妮收拾好东西兴冲冲跑进来:“姐,我收拾好了”。
半夏拉过人:“仔细说,你哥为什么解了婚契”。
二妮眼圈儿一红:“为了我,程婶说让哥把我送人做童养媳,哥不同意,程婶说不同意就解婚契,她不想嫂子跟着哥吃了上顿没下顿,说哥负担太重,哥就同意了”。
花氏脸色一沉就要往外走,半夏起身拦下:“祖母,好聚好散,事到如今,犯不上得罪她,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大妮才刚走,您火急火燎的给他订亲本就不妥,他才十五您着什么急”。
花氏叹了口气:“听你的,赶紧收拾东西”。
一刻钟后马车陆陆续续进院子装货,又陆续着离开。
程莲到底是没在徐家落下脚,又搬去了相隔两户的东院,总也有了个栖身之地。
天近傍晚,新宅院整理出来,孙婆子和张寡妇带两个孩子都住进倒座房里,七间屋子四人住,个个兴奋不已。
半夏的院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七月初七,刚进午时,陈府大管家拎着食盒走进书房:“爷,半夏给您还银子来了,给了二百贯,花老夫人谢谢您,给您做了几样菜让她带来了。”
大老爷点了点头:“丫头人呢?”
大管家忙道:“让大少爷揪去大夫人院子里了,她给大夫人也带了一份,少爷生气说她背信弃义毫无兄弟之情。”
大老爷低头一阵笑:“这个臭小子,她那院子谁跟她来了?”
大管家皱了皱眉:“除了程家全来了,她祖母赔了程家半截金镯子值十二三贯的,半夏说徐平解了婚契。程莲让他把二妮送人做童养媳,他不同意,程家嫌他负担重就解了……半夏说如今安稳了,让您放心吧,昨天那处宅院卖的,今儿一并给您送来了。对外说地卖了安的宅”
“好,看看丫头送的什么,正好我饿了”,大老爷笑道:“地卖就卖,这东城水深她也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