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从第一张开始,每一张都是他。
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时晚描摹的他的模样。
顾承焰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机械性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直到翻开到最后一页,顾承焰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什么要成为顾家少奶奶?
她根本就没有过这种想法!
原来她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他!只有他一个人!
过去的种种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地翻滚着,最后停在了那个大雪天。
游轮上,他和圈里的那些酒肉朋友谈笑风生,隔了老远就看到时晚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他故意折磨她,让她等,又在她上船之后羞辱她,像是要告慰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她身旁的忍辱负重。
顾承焰狠狠地握住了拳头,指甲已然陷进了皮肉里,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少爷,我可能多嘴,但是就算你觉得多嘴我也还是要说,这么多年来太太一直都是真心对你的,所以这一次你真的太过分了。”张姨说完,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出了客房。
顾承焰一个人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画册。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是母亲的来电,他按下接听键,听见听筒里传来陈珺的声音。
“晚上有个饭局,你过来一趟,六点半。”
“老宅?”顾承焰问。
“不。”陈珺报了个地点和包厢号,“别来早,六点半。”
“好,我知道了。”
*
时晚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了陈珺的电话。
“喂。”接听电话,她的声音很冷淡。
“晚上来吃饭。”陈珺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六点,别让我等。”
“不好意思陈女士,晚上没有空。”时晚开口拒绝。
“是承焰让我跟你说的。”电话里,陈珺的声音高高在上,“你们之间的事情要当面说清楚,当然,我得在场。”
她想起顾承焰电话里跟她说的商讨离婚事宜,没想到还要带上亲妈。
时晚淡淡地舒了口气:“好。”
晚上六点,时晚驱车到了陈珺说的餐厅。
推开包厢的门,她看见陈珺正端坐在包厢正对门的沙发上,她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承焰呢?”时晚环顾了一圈之后没有看到顾承焰的人影,问。
陈珺站起身来,缓缓道:“他一会儿到。”
时晚没搭腔,和陈珺之间她没什么特别要说的,要离婚的是顾承焰,就算是他亲妈出场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她也还是个没进门的,没有什么实际的决策权。
室内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见她不吭声,陈珺显然是沉不住气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了时晚的面前,没给时晚反应的工夫,突然抬起手,狠狠地在她的脸颊上甩了一记耳光。
啪!
这巴掌力度不小,时晚的头都被打得歪了过去,一时间,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都依稀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她捂住脸颊,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她侧过脸来看向了陈珺,见陈珺的脸上满是怒火,她保养得很细嫩的皮肤上略微有一些细纹,如此精明算计的脸,却还是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姿色。
“承焰对你还有几分体面,所以让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陈珺冷哼了一声,道,“那么大的场合,你敢去找温想的麻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顾家的脸,我看你是不想当顾家的少奶奶了!”
时晚算是反应了过来。
她这哪是来跟顾承焰一起来跟她商量离婚的事情,是要来替她心仪的未来儿媳妇撑腰的。
时晚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反手甩了一个耳光回去。
陈珺被她打得毫无反应的余地,差点没站稳地倒了下去。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时晚,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贱人,你敢打我?!”
“你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夫人,要让我对你毕恭毕敬?”她往前走了一步,陈珺怕她又要打自己,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顾承焰的母亲!是你的婆婆!你要不要脸?贱人,真是反了你了!你信不信我告诉承焰,让他马上就可以离婚!”
时晚:“陈女士,我请你搞清楚情况。我和顾承焰早就签了离婚协议书,现在死乞白赖不肯跟我去领离婚证的,是你的亲儿子,不是我。”
陈珺显然没想到时晚会这么说。
让她相信时晚要和顾承焰离婚,放着顾家少奶奶不做?怎么可能!
“你别装了,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承焰他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陈珺道,“你从前仗着个有钱的娘家,对我们顾家百般瞧不起,现在好了,你们家完了,时老爷子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却也没办法让你们时家继续风光!就你这样的贱人,舍得顾家的一切?开什么玩笑!”
“到底是没门没户的小地方出来的,张口闭口喜欢把自己的同类挂在嘴边。”时晚抬眼看她,眼底一片冰凉,“这么喜欢小三上位的戏份,这么着急赶我走,不就是想看到小三光明正大进入顾家的剧集么?好圆了你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和顾承焰他爹领证的遗憾。”
“你!你说什么?!”陈珺被气得鼻子都歪了,“整个京市谁不知道我才是顾家的夫人?!轮得着你来对我指指点点?!”
“知道为什么豪门结婚都讲究门当户对么?为什么宁愿没有情感基础都要找一个实力雄厚的家庭作为联姻的对象么?”时晚又往前走了一步,陈珺没办法,被她逼得又只得退后一步。
她看着陈珺的眼睛,淡道:“让我来教你这个道理。因为不同的原生家庭和生长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和品性,就像你,就像温想,就算是侥幸得到了哪个有钱人家的垂怜,也不过是机关算尽得来的肮脏机会,靠身体、靠阴谋得来的上位,永远不可能被光明正大地写出来,永远不可能被世俗、被大众所承认。不过呢你也算是日子过得舒坦了,也让你的弟弟成为医学界的大拿了,算是阶级跨越,所以即便是入不了顾家族谱,你好歹也算是做了点好事,为国家的医疗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陈珺气得满脸通红。
她说不过时晚,嘴巴被气得打结,她只得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时晚的头发。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