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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回头。”

三个字。

冰冷,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如同贴着后颈的寒冰,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极近的黑暗中响起!

苏妄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水从头浇到脚!血液瞬间冻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抓着木瓢的右手剧烈颤抖,冰冷的井水洒出大半,淋湿了胸前的破衣,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死死僵在原地,身体保持着前倾喝水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喉咙里那口没咽下去的水如同滚烫的岩浆,梗在那里,烧灼着气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和咽喉,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别回头!

王林的声音!就在身后!如此之近!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冰冷气息拂过自己的后颈!

为什么?!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那恐怖的拖拽声…和这有关吗?!

身后…有什么?!

冰冷的寒意并非来自淋湿的井水,而是源自他身后那片浓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浓重湿气和泥土腥味的阴冷气息,如同实质般,从背后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紧紧包裹住他!那气息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粘稠感!

苏妄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颈裸露的皮肤上,汗毛瞬间根根倒竖!每一寸肌肤都在疯狂地尖叫着危险!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阴冷的气息在靠近!

极其缓慢,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像是一块巨大的、湿冷的、散发着墓穴气息的寒冰,正无声无息地贴向他的背脊!

他甚至能“听”到那气息流动的、极其粘稠细微的声响,如同无数冰冷的蛞蝓在泥泞中蠕动!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冰冷正试图穿透他单薄的破衣,渗入他的骨髓!

跑!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疯狂地嘶吼!但身体却如同被冻僵的雕塑,僵硬得无法动弹!断臂和伤腿的剧痛在此刻的极致恐惧下变得麻木,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僵硬!

就在那阴冷粘稠的气息即将彻底贴上他背脊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猝然浸入冰水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苏妄身后响起!

紧接着!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非人的、充满痛苦和极度惊骇的嘶鸣,如同鬼魅的哀嚎,猛地在他身后爆发!那声音短促、尖锐,带着一种被强行扼断的扭曲感,瞬间刺破了死寂的夜空!

与此同时,苏妄感觉背后那股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阴冷粘稠气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剧烈沸腾、扭曲了一下!随即,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冰冷感,如同退潮般,极其突兀地、仓皇地…向后缩了回去!

速度之快,如同受惊的毒蛇!

发生了什么?!

苏妄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刚才那声非人的嘶鸣…是那“东西”发出的?!它受伤了?被什么攻击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凌厉破空声的脚步声,如同鬼魅般,极其突兀地出现在他身侧极近的地方!

是王林!

他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贴到了苏妄身侧!动作快得超出了苏妄的认知!苏妄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

王林没有看苏妄,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他。他瘦削的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如同猎豹扑击前的凝滞姿态,侧脸在黑暗中勾勒出冷硬的线条。那双深潭般的黑眸,此刻如同两点寒星,死死锁定着苏妄身后那片浓稠的黑暗!眼神冰冷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警惕和…一丝极其隐晦的凝重!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拳锋之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如同烧灼空气般的扭曲热意?苏妄无法确定,那感觉太微弱,更像是恐惧下的错觉。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湿冷泥土腥气并未消散,反而多了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刺鼻的…如同铁锈混合着某种腐败植物根茎的怪味!正是从王林目光锁定的方向传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苏妄僵在水缸边,如同待宰的羔羊。王林如同沉默的磐石,凝立在他身侧,目光如刀,锁定着黑暗深处。浓重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涌着,无声地对峙。那阴冷粘稠的气息虽然退去,却并未远离,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扑出!

苏妄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声,能感觉到汗水如同冰冷的溪流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不敢动,不敢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生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来灭顶之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息,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那股潜伏在黑暗深处的阴冷气息,似乎终于放弃了。它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退去,带着一种不甘和怨毒,迅速消融在浓重的夜色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那股刺鼻的怪味也渐渐淡去,只剩下冰冷的夜风和浓重的泥土腥气。

后院重新恢复了死寂。

王林紧绷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丝。他缓缓收回目光,那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瞬间敛去,重新恢复了深潭般的死寂和平静。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极其短暂地扫过苏妄依旧僵硬、面无人色的侧脸,还有他手中那个还在滴水的破木瓢。

那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关切,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掠过一件刚刚发出噪音、打扰了清净的…物品。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转过身,步履平稳地、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住的棚屋方向走去,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对峙、那非人的嘶鸣、那阴冷气息的退去…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觉。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融入棚屋深处的阴影,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无声消失时——

苏妄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微松懈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残留的恐惧让他几乎虚脱。他看着王林即将消失的背影,一个混杂着无尽感激、强烈后怕和巨大疑惑的问题,不受控制地、带着剧烈颤抖的嘶哑,冲口而出:

“…为…为什么救我?”

声音干涩破碎,在死寂的后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林的脚步,极其轻微地顿住了。

那停顿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短暂,更加难以察觉。仿佛只是夜风吹拂了他的衣角。

他没有回头。

背影在棚屋入口的阴影里显得模糊不清。

一个声音,平静、冰冷、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寒潭深处冒出的一个气泡,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空气,钻进了苏妄的耳中:

“你太吵。”

话音落下,王林的身影便彻底融入棚屋深处的黑暗,消失不见。

后院只剩下冰冷的月光,死寂的空气,还有苏妄一个人僵立在水缸边,手中破瓢里的水早已滴尽,只剩下冰冷的木柄。

“你太吵”…

三个冰冷的字,如同三根冰锥,狠狠刺入苏妄混乱的脑海,瞬间冻结了他劫后余生的所有情绪!

不是怜悯,不是同情,甚至不是顺手。

仅仅是因为…他喝水的声音…太吵了?打扰了他的清净?!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混合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苏妄全身!他看着王林消失的方向,那浓稠的黑暗仿佛化作了巨大的嘲讽,狠狠抽打在他脸上!他之前的感激、疑惑、甚至那一丝微弱的0.4%的好感…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他太吵了…

所以,王林出手,驱赶了那个“东西”,如同驱赶一只聒噪的蚊蝇?

苏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被彻底漠视的冰冷和屈辱!他死死攥紧了手中冰冷的木瓢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惨白。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机械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王林’对宿主行为(制造噪音)产生负面情绪(厌烦),并采取干预措施(驱离干扰源)。】

【目标人物对宿主存在价值(避免麻烦)产生初步认知。】

【好感度+0.1%。】

【当前好感度:0.5%。】

冰冷的提示音落下,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妄的心头!

0.5%…

价值…避免麻烦…

苏妄站在冰冷的水缸边,浑身湿透,伤口剧痛,背脊上残留着那阴冷气息带来的寒霜。他看着王林消失的黑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扭曲的断臂和伤腿,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到极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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