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到别人身上？”苏百里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心中的震怒已然压过了最初的困惑。他一步踏前，气势陡然攀升，“凌宣！这是救人不是害人！你让我找个人去送死？我从不做这种折寿天良的事！”
凌宣没有被他的咄咄气势吓退，反倒悠然地挑了挑眉，“哟，苏神医，说得还挺有骨气嘛。但你可别急着扣帽子。你要是听我说完，兴许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苏百里冷笑一声，“不激动？我要是不激动，你这会儿还能站在这儿说风凉话？”
凌宣打了个哈哈，故作轻松地道：“引蛊虽然确实要找个‘别人’，但过程有些讲究，并不是随便拉个人来就成的。”
“什么讲究？”苏百里眼神逼人，死死盯着他，“再敢搞什么故弄玄虚，我现在就剁了你的手！”
凌宣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引蛊需要的是‘自愿’，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吧？就是蛊毒新宿主必须发自内心愿意承受并接受这个蛊虫——自愿献祭，这才符合蛊虫认主的条件。否则，即便强行引渡，蛊虫也只是失控暴走，最终两边都要完蛋。”
苏百里听完心头一震，连气息都短促了片刻。他张了张嘴，像要骂些什么，却发现喉韵发不出声音。
自愿献祭？
他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愿意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来替小鱼挡下蛊毒？更别提蛊虫暴烈无比，一旦侵入体内，那便是九死一生——独特的蛊毒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一时间，苏百里竟愣在了原地，攥着小刀的手渐渐垂了下来。
“所以嘛，”凌宣看出苏百里的愣神，抓住了机会挑眉一笑，语气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这种事还得看你有没有办法说动人家。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男孩……”
“住口！”苏百里猛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一声低吼像是丧家之犬的怒吼。“救不了他，我绝不可能去害别人！你别想拿这种主意糊弄我！”
他目光里燃烧起一种坚定的怒火，夹杂着深沉的无奈和痛楚，仿佛蓝天被乌云笼罩。“凌宣，你这混账！最后再问你一遍，除了引蛊，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但凌宣只是摇摇头，双手一摊，“真没有。这可不是耍你，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白现实的残酷。再说了，我有九成把握，小鱼死不了……当然，是靠你去争取这个机会。”
苏百里额上青筋暴跳，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木头削成的桌角发出一声闷响，竟隐隐裂开了些许纹路。他压下怒火，恨不得将凌宣此刻冷然自若的模样烧在心底。可一次性要这混蛋把命乖乖交出来又毫无可能。
“行——我自己想办法。”他冷冷地说道，咬牙间几乎喷出火星，“别以为事情完了，你给我等着，凌宣。要是敢再耍我一次，我宁可豁出自己命，也一定让你尝尝什么叫‘代价’！”
不等凌宣再开口，苏百里已转身踏出了大门，凌厉的脚步几乎将一路上的地砖碾压个粉碎。他的背影铿锵有力，却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
而凌宣站在原地，目光微异。他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招人厌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深潭。
苏百里踏出药堂，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内心翻腾的怒火和焦虑。凌宣那轻佻的语气、戏谑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恨不得立刻冲回去将那张欠揍的脸打个稀巴烂。
“自愿献祭？他妈的，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苏百里低声咒骂着，一拳砸在路边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硌得他手骨生疼，却也无法缓解他心中的烦躁。
小鱼苍白的脸庞、虚弱的呼吸，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死去，更不能忘记沐清雨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是自己将小鱼从拍卖会带出来，是自己承诺要保护他，如今却要让他承受如此痛苦，苏百里感觉自己像个背信弃义的混蛋。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喧闹的人群、嘈杂的叫卖声，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只剩下小鱼虚弱的呻吟和凌宣那句刺耳的“自愿献祭”。
“该死！该死！该死！”苏百里反复咒骂着，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石子撞在垃圾桶上发出一声闷响，惊起几只觅食的野猫。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头皮都要被抓破了。他不是圣人，他没想过要牺牲自己去救小鱼，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鱼死去。沐清雨对小鱼的感情他看在眼里，如果小鱼真的出了事，沐清雨恐怕会崩溃。
“难道真的要我去找一个‘自愿献祭’的人？”苏百里自嘲地笑了笑，这简直比登天还难。谁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牺牲自己？就算真的有人愿意，蛊毒的霸道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妈的，凌宣这个王八蛋，肯定又在耍我！”苏百里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回去把凌宣揪出来暴打一顿。
他走到一个街角的电话亭，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沐清雨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沐清雨温柔的声音传来：“苏大哥，是小鱼有什么事吗？”
苏百里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清雨，小鱼的情况……不太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小鱼他……”
苏百里深吸一口气，将凌宣的话转述了一遍，刻意隐去了“自愿献祭”的部分，只说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引子”才能将蛊毒引出。
“引子？那是什么？”沐清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苏百里含糊其词：“一种……特殊的药材，很难找到。”
“我去找！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找到的！”沐清雨语气坚定，带着一丝决绝。
苏百里心中一痛，他不想让沐清雨卷入这件事，更不想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又无法阻止沐清雨，他知道，为了小鱼，沐清雨现在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