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抬眼望去,看不到星星与月亮。
山谷中,有一些篝火忽明忽暗,如同坟冢里的鬼火。
周泰领着五百精骑,伏在山脊的阴影里,死死盯着谷中那支“溃逃”的敌军。
月色惨淡,敌军营地整齐,哪有半分败军的狼狈。
“不对劲。”周泰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亲兵道,“这帮人不像逃命的,倒像是等着咱们送上门。”
亲兵连忙递过千里镜:“将军,您看那大帐,里面有红光!”
周泰接过,凑到眼前。
千里镜中,那中央大帐内,一团血红光芒吞吐不定,妖异得很。
“黑渊盟的邪门玩意儿!”周泰心头一跳,立刻喊来传令兵,“妈的,快去禀报大帅,敌人不对劲,像是在搞什么邪术阵法!”
传令兵一拱手,身影利索地融入夜色,朝着军营而去。
山谷深处,那支“溃军”的大帐之内。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血袍男子盘膝坐在地上,身前摆着七盏油灯。
灯内焰火并非寻常那般橘黄,而是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暗红,火苗忽上忽下地跳,显得十分诡异渗人。
“莫青那个蠢货,居然折在一个和尚手里了。”血袍男子扯了扯嘴角,声音又尖又细,“不过也好,他死了,正好可以给我的血祭大阵添点料。”
他枯瘦的手往空中虚虚一抓,竟凭空扯出一缕淡薄的影子,看轮廓依稀是莫青的模样。
那影子奋力的挣扎扭曲着,但只是徒劳,被这血袍男子硬生生塞进了一盏血灯之中。
血灯里面的火焰猛地蹿高一截,颜色更深了。
“唐军三圣,嘿嘿,今晚就是你们的忌日!”
......
帅帐之内,徐达正与姚广孝、裴元庆对着地图,推演后续的行军路线。
帐帘猛地被掀开,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报!大帅!周泰将军急报,敌军营地有异状,帐内有血光闪动,疑为邪术!”
徐达手指在地图上一点,停住了:“果然不出所料,有埋伏。”
姚广孝双手合十,眉头紧锁:“阿弥陀佛,贫僧已察觉到一股极强的邪秽气息正在凝聚,若所料不差,应是黑渊盟的血祭邪法。”
“血祭?”裴元庆“呸”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在乎,“管他娘的什么歪门邪道,老子一刀下去,保准给他剁成肉酱!”
姚广孝摇了摇头,神情严肃:“施术之人,恐怕是黑渊盟中专修血祭的邪道高手。此术歹毒,能役使死者魂魄,威力巨大。若让他功成,我军危矣。”
徐达不再犹豫,立刻下令:“不能再等!传我帅令,命太史慈、狄青依照原定计划行事!我与裴将军、姚大师亲率精锐,即刻出发,务必在邪术完成前,斩杀此獠!”
“得嘞!”裴元庆一听有仗打,眼睛都亮了,抓起靠在一旁的战刀就往外冲,“憋死老子了,正好拿这些杂碎松松筋骨!”
三人不再多言,迅速披挂整齐,点上一队亲兵铁骑,借着夜色掩护,直扑山谷。
......
山谷中,血袍男子的血祭大阵已然催动了个七七八八。
七盏血灯焰光暴涨,几乎连成一片,暗红色的光柱直冲夜空,将半边天都映成了血色。
“再给我一刻钟,只要再有一刻钟,大阵便能圆满!届时,便是圣人亲至,也定叫他有来无回!”血袍男子面容扭曲,双手飞快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此时,一声悠长的佛号破空而来:“阿弥陀佛!施主怎可施展邪法害人,还不速速停手!”
血袍男子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不知何时,山谷四周的山岭上,已布满了唐军士卒,火把连绵,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高处,姚广孝一袭僧袍,宝相庄严,周身隐现金光,竟将那冲天的血光都压制了几分。
“死秃驴!”血袍男子双目赤红,尖叫道,“又是你来坏我好事!今日定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怒吼着,一掌狠狠拍在地面。
“轰隆”一声闷响,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数不清的血色骷髅手持骨刀,从地下钻出,嘶吼着扑向围拢过来的唐军。
这些骷髅极为难缠,骨骼坚硬,即便被砍断手脚,也能在地上蠕动着重新接合,一时间竟让唐军难以靠近中央大帐。
“哼,装神弄鬼!”裴元庆暴喝一声,手中战刀化作一道匹练,横扫而出。
半月形的刀气呼啸而过,那些悍不畏死的血色骷髅碰着就碎,挨着就成粉,顷刻间便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徐达趁此机会,长剑出鞘,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接近血袍男子。
剑尖寒芒闪烁,直指其心口。
血袍男子狞笑一声,不闪不避,双手猛地合拢。
七盏血灯的火焰骤然向内一吸,随即轰然炸开,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厚重的血色光幕。
“铛!”
徐达的长剑刺在光幕之上,竟被一股巨力弹回,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哈哈哈哈!”血袍男子得意狂笑,“便是你们号称唐军三圣又如何?在本座的血祭大阵面前,尔等不过是引颈就戮的猪狗!”
姚广孝见状,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真经,身后渐渐浮现出一尊数丈高的金色佛陀虚影。
佛光如水银泻地,普照而下,那坚不可摧的血色光幕上,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裂痕。
“该死的贼秃!”血袍男子眼看大阵不稳,又惊又怒,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枚通体血红的符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符上胡乱画了几下,随手向姚广孝掷去。
符箓离手即燃,在空中化作一条数丈长的血色蛟龙,张牙舞爪,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恶狠狠地扑向姚广孝。
姚广孝神色不变,左手佛珠串甩出,刹那间金光大放,结成一道浑圆的金色光罩,将血蛟的凶猛攻势尽数挡下。
“裴将军,助贫僧一臂之力!”姚广孝沉声喝道。
“和尚你且看好!”裴元庆大吼一声,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炮弹般冲天而起,手中战刀高举过顶,携万钧之势,朝着那血色蛟龙的头颅狠狠劈落!
“轰隆!”
一声巨响,血蛟被当头劈成两段。
然而那断开的蛟身一阵蠕动,竟又化作两条稍小一些的血蛟,嘶吼着继续攻击。
就在这胶着之际,远处山头上,箭簇寒光一闪。
太史慈早已率弓弩手占据了有利地形,此刻他亲自挽开强弓,箭指血袍男子。
“着!”
一声清叱,箭矢离弦,带着破空锐啸,直射血袍男子眉心要害。
血袍男子正全力催动邪术,与徐达、姚广孝周旋,突感一股致命危机袭来,心头大骇,仓促间只能偏头抬手格挡。
哪知那箭矢竟似长了眼睛,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绕开他的手臂,噗嗤一声,从侧面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肩!
“啊!”
血袍男子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肩头鲜血狂涌,他强行催动的血祭大阵也随之一阵剧烈晃动,光芒忽明忽暗。
徐达岂会放过这等良机,长剑一抖,挽出漫天剑影,攻势如狂风暴雨,瞬间将血袍男子笼罩。
血袍男子本就受伤,又见大阵不稳,顿时手忙脚乱,左支右绌,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恰在此时,山谷另一端,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喊杀声震天!
狄青已率两千轻骑,如神兵天降,从谷口杀入,彻底截断了残余敌军的退路!
“完了……”血袍男子看着潮水般涌入的唐军,面如死灰。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怨毒,猛地一咬牙,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既然活不成,那就一起死吧!”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鸽卵大小、血光莹莹的珠子,作势便要捏碎。
“做梦!”徐达断喝一声,手腕一翻,长剑脱手飞出,快逾闪电,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血袍男子的手腕!
“噗嗤!”
腕骨碎裂,鲜血喷溅,那枚血色珠子脱手飞出,滚落在地。
姚广孝眼疾手快,掌中佛珠再次飞出,化作一道柔和的金光,将那血珠稳稳罩住。
“阿弥陀佛,此乃血魔珠,一旦引爆,方圆十里之内,生灵尽灭,寸草不生。”
不等那血袍男子再有任何动作,裴元庆已然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手中战刀高高扬起,带着裂帛之声当头劈下:“去你娘的邪术!吃老子一刀!”
刀光过处,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颈腔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血袍男子一死,那些原本悍不畏死的血色骷髅仿佛失去了支撑,纷纷僵住,随即化作一滩滩黑灰,随风消散。
山谷中残余的敌军见主帅授首,邪术被破,哪里还有半点战意,纷纷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一个不留!”狄青长枪一指,厉声下令。
两千轻骑如猛虎下山,展开了无情的追剿。
山头之上,太史慈的弓弩手也未停歇,箭如雨下,将一个个试图逃窜的敌人钉死在地上。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三千敌军,除却被血祭阵法反噬化为枯骨的,余者尽数伏诛,无一漏网。
......
晨曦微露,驱散了山谷中的血腥与阴霾。
徐达负手立在山谷边缘,看着麾下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韩世忠快步上前,拱手禀报道:“大帅,此役大获全胜!缴获颇丰,除了寻常的兵器甲胄之外,还搜罗到不少黑渊盟的秘术典籍和稀奇古怪的法器。”
姚广孝从一堆杂物中拿起一本封面血红的册子,随意翻看了几页,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此书名为《血祭真解》,乃是黑渊盟核心邪术的总纲,记载了不少歹毒秘法,万不可轻易示人,以免流毒无穷。”
徐达微微颔首:“那便有劳大师费心处置了。”
裴元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咧嘴笑道:“他娘的,这些邪魔歪道的玩意儿,看着唬人,也不过如此嘛!大帅,咱们啥时候动身,去把那什么狗屁七国给平了?”
徐达眺望着远方,那里是七国联军盘踞的方向。